随笔
一
乡里,父母请来了水电工,是我一位表姐的丈夫。我与他从小素熟。
早上,我从楼上的卧室下来,我盥洗好,准备在八仙桌上用早餐,他从东面装修的屋子穿过来,他见了我,辟头就说:
“你在乡里,要没什么路可走了——”
我领会他的意思,他是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去处。但我还是顺着他字面的意思,带着狡辩说:
“屋前屋后都是路,怎么就没路可走。”
他有点语塞,笑了笑。我为了破除一时的尴尬,说了些旧年的事。在旧年——也许已经在十几年前——我同他在村里人家的棋牌室颇打过很多场麻将。彼此自然都还记得。
二
母亲向来很好客。水电工来,况且又是带点亲戚关系,她嘱我一早去P镇买菜。
我到镇上有点偏于一隅的菜场。我诧异地看到:在菜场外面的人行道上,乌压压地排着一群人,像是大型的集会。
“果然,在节日里,买个菜也这么多人,至于吗?”我有些不耐烦地嘀咕,“照这样,得花多少时间?”
但我在转盼的瞬间,我在人群不远处随即就看到寻常的四方尖顶的蓝布帐篷。
“人们是在做核酸。”我始释然。
三
我买了菜,已经返程到通往乡里的路,接到母亲的来电。
“你在镇上顺便再买两副纱手套!”母亲在电话那头带些焦急说,“XX干活,没有纱手套不好干。”XX是表姐夫的名字。
我只得掉转车头,重去了镇上。但我不谙世事,像这种纱手套,我其实并不知道在哪里有出售。我于是先询问了氏,而氏在店里忙,又偏偏不接电话。
我只得去了我以为有纱手套的寻常的购物超市。但我在超市里并没有找到这种纱手套;我随即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她们也告知我没有。我只得作罢。
我去了氏的店里。表妹同在,她告诉我:也许在老的菜场、路边的杂货铺里有这种纱手套。但我和表妹在说话间,氏已经从店的楼上翻找出两副半旧的纱手套。
四
我从P镇回到乡里,又有些闲暇。
在闲暇时,表姐夫的话会不自觉地浮上我的心头:“你在乡里,要没什么路可走了。”
他的话不是毫无道理。但其实,乡里也还是热闹的。
我去到屋后,我一眼望见一株野花,低矮的,灌木一般,上面开有许多参差的小的黄花。它的学名大约是毛草龙。但我并不是惊喜于这些小花,而是在花丛中、秋半时依然飞舞着的蜜蜂、蛱蝶。蛱蝶却不是白的,而是灰色,或者淡蓝、带有黑色斑点的轻盈的羽翅……
“心若有情,是不会寂寞的。”我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