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

我常常怀念母亲，尤其怀念年老了的母亲。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母亲很凶，母亲对我尤其严厉，她不允许我在课外时间跑出去玩，如果有人找我出去玩，母亲一定会极力劝阻。

在我读高中的一个新年，学校组织迎新活动，我特意回家告诉母亲是学校的活动，而且是由我主持，会晚一些回家。母亲听闻学校还组织这么晚的活动，当即拒绝我的外出请求。十几岁的人会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独立意识非常强烈。我不顾母亲反对，一意孤行的去了学校。当然，活动举办的很成功，同学们在一起非常开心，歌舞升平的时候晚会结束，同学们还在玩，我想起母亲一脸阴霾，赶着回家。

母亲等在校门口，一见我出来不由分说直接拿手里的竹竿劈头盖脸就打，我被母亲愤怒的样子吓坏了，加紧脚步往家跑，心里又气又恼，还担心被同学们看见了笑话。我和母亲一前一后进了家门，站在小院里，母亲问我错了没，我回答没有。僵持一阵后，母亲不再问对错，不断从竹篱笆上抽出拇指粗细的竹竿打我。姐妹们没人出来劝慰，四五根竹竿碎了一地，我的心也碎了一地。那时我感觉我和母亲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这件事横在我和母亲中间，直到我有了女儿以后，我和母亲的关系才慢慢缓和，母亲主动说起那次的事，她说:“我没料到你对我的态度是那么横，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我更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出来劝阻一下。你们上学的时候有许多传言说某某女孩被人睡了，大了肚子被学校开除，我怕你受骗或受害，又不能明说。不能谅解我吗？”我流泪了，因为我已经成了一个母亲，为女儿也会莫名担忧，怎么会不理解自己的母亲呢。

母亲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从前母亲总是有忙不完的活，从外面回来就要喂饱家里的嘴，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人，还喜欢游来各自的小朋友，还有家里的阿猫阿狗猪牛鸡兔。母亲切菜的刀磨掉刀刃，母亲说可惜了这个刀，一天到晚的切萝卜切甜菜根，好好的刀都快成月牙儿了。我和姐姐都替母亲难过，好好的一个能姐儿，一天到晚的切菜拌食。

现在家里不再养殖动物了，母亲就把曾经切过的菜和养过的小动物绣在我们的鞋子上，绣在孙儿们的小衣服上，有空还会给孩子们讲这些小东西的故事，偶尔还会说娘儿们小时候的故事，由经小侄说起时，我就会咯咯笑个不停。高小的小侄女特别像我，她说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我的故事都是褒奖我的，只有我知道这些都是沉淀在母亲记忆里最美好的日子。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喜欢听母亲教我刺绣配色。在母亲的手里盛开的永远是那时似锦的石榴儿戏牡丹，一开开给了十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