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倾听的故事.62
62.
郊区钓鱼场。姜建和沈伟泽坐的不远，两个人手里鼓捣渔具，姜建说：“我跟龙老板的投资基本上谈拢了，下周两边的法务来公司过合同。没问题的话应该就能签了。”
沈伟泽：“嗯。听说这个龙老板的钱，不大干净啊？”
姜建：“咳，谁还跟钱过不去啊。他又不懂行，纯粹资本注入，又不管公司内部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其他那几匹狼，注资不多事儿不少，更麻烦。”
沈伟泽：“一个人都不派？”
姜建：“会安排一个人进来，王梓白，你见过。”
沈伟泽停下手里的正在整理的鱼钩，看着姜建问：“见过吗？在哪儿见过？”
姜建：“啧，就是你刚入公司那年，我带你去龙老板干儿子的生日宴。龙宫海鲜坊。忘了？”
沈伟泽一脸不屑：“就是他啊，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毛孩子，今年多大？20？21？来了能干嘛？看大门？”
姜建：“你还别小瞧他，龙老板的场子里，现在全靠他坐镇呢。”
沈伟泽：“那就好好的看他的场子，往咱们这里搅和什么！？房地产开发也是他一个初中没上完的人能弄懂的？！”
姜建站起来把手里的鱼竿甩了出去：“你怎么不明白呢？今年海市扫黄打非弄的多严，上头要变天了！龙老板要洗白生意。他的几个酒吧已经都盘出去了。现在就还剩一个会所在经营，也很低调。其他都是一些正经生意，饭馆，酒店什么的。”
沈伟泽：“在咱公司洗白？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姜建：“哎呦？你沈伟泽什么时候也嫌钱烫手了？”
沈伟泽明白此事已不可逆，最后问：“那给个什么职位？他能干嘛？”
姜建又下了一根鱼竿，坐下想了想才说：“行政部门，挂个副总。”
王梓白入了职，才明白所谓的行政副总经理，其实就是让他管前台和监控室。
王梓白每天只能给干爹汇报一些公司里鸡毛蒜皮的八卦。过了几个月，连那些事连王梓白自己都不放在眼里，更加懒得说出来。只是听黑云龙时不时的夸沈伟泽，如何能干，如何有前途，办事多么牢靠。
他们说的那些，王梓白听不懂，也无法参与。他只会用电脑打游戏，其他都不会用，别说那些专业文件和数据、资质，连word是什么都不知道。
别墅区门口花园旁边有一个业主会所，地面一层是健身房，地下一层是咖啡厅、雪茄馆。这个业主会所当初都是黑云龙筹办起来的，这个咖啡厅酒水定价极高，一厅可乐标价80，基本上没有人来，隔间里私密性很高。黑云龙每个月都在业主会所咖啡厅的隔间里跟自己的财务和法务过公司的报表和文件。
送走财务和法务，黑云龙从车库门回到别墅，看见王梓白在监控室打游戏。
黑云龙：“你上来。”
两人坐到一层客厅，黑云龙：“今天怎么又没去公司？我听冯师父说，你最近每天下午都去拳馆？”
王梓白：“上周例会，公司新招了一个销售总监，姓沈的在大会上给大家介绍各部门领导的时候，到我这里直接把我略过去没介绍。”
黑云龙知道沈伟泽是成心让王梓白难堪，也知道王梓白在这个公司干的不开心，没有多说他。
黑云龙：“走，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王梓白从车库把黑云龙的凯迪拉克开出来，载着黑云龙，来到市郊的一片大棚蔬菜基地。绕过白色大棚，面前出现几栋独栋的别墅，有的三层，有的四层。车开进别墅区，只有一条路，路左边三栋，右边四栋，每一栋别墅都有工人在进进出出装修干活。
黑云龙让王梓白在最后一栋停好车。两人下车，往最后这栋别墅里面走。
黑云龙：“这个地方怎么样？”
王梓白心想，这么偏僻？死在这都没人知道。嘴上却说：“好僻静的地方。”
黑云龙一直上到四层，从窗外开出去，后窗外是一大片的麦子地。刚入秋，风吹起一层一层的麦浪，煞是好看。
“姜建承建的这几栋独立别墅，今年年初就盖好了。这片地是属于前面那个农业试验基地的，本想偷偷盖几栋别墅分给领导们，结果不知道被谁举报了，现在基地没人出来认领，土地使用又有问题，没房产证，也不能上市买卖，只能摆在这里。”
“烂尾楼？”
黑云龙：“在别人眼里是烂尾楼。在我眼里正好有用。”
王梓白还是不解：“有什么用？”
黑云龙：“过阵子装修好，你就知道了。”
往回开的时候，天擦黑，市区街灯昏黄。
王梓白怀念以前的夜晚，他喜欢骑在哈雷上，穿越这个城市夜晚的大街小巷。生意最好的周五、周六，凌晨才关店，带着小米、小影去吃早餐，然后回家睡觉。拉上遮光帘，外面阳光下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时的他是个有用的人。现在他是一个透明的人。
王梓白现在基本不去公司，白天没事儿就泡在拳馆。
拳馆越来越越冷清。王梓白跟师父练了一个半小时，夸他躲闪和出拳的意识和时机都很好，就是打到后面呼吸有些乱，还是要多练步伐。
俩人坐在地上，喝水休息。王梓白说着这半年做的多无趣。
冯师父：“起码是正经生意，好好坚持，学拳这么累，你都坚持下来了。”
王梓白：“不一样啊。我倒宁愿早两年去当职业拳手。”
冯师父：“来，我给你量一下身高体重。”
183.5cm。73kg。内脏脂肪1%，皮下脂肪5%。
冯师父：“想不想打职业？我把你介绍到我师兄那里。你才多大啊，现在开始也不晚啊。”
王梓白摇了摇头：“算了。”
冯师父：“有空就常来吧，这拳馆还能开到什么时候都不一定，多练一天是一天。”
王梓白：“拳馆到了经营不下去的地步了吗？”
冯师父：“嗯，流行不起来啊。孩子家长觉得太暴力，成年人业余时间少。你两个师兄的成绩也不好，没有赞助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
王梓白：“师父不开拳馆了，我也跟着师父练。”
“哎，以后拳馆没了，上哪儿练？”
王梓白满不在乎的说：“嗨，想练，哪儿都行，楼底下铺个垫子就能练。”
冯师父没说话。
从拳馆出来，时间还早，王梓白给平思姐打了个电话。
平思：“什么事？”
王梓白：“没事，就是想你。”
平思：“油嘴滑舌，你到天百楼下新开的咖啡馆等我吧。”
王梓白把车停在路边，没等一会儿平思就来了，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飘逸的衬衣，里面黑色的文胸若隐若现。
王梓白：“这么快？”
平思说：“我住这附近啊。”
服务员过来，两个人点了喝的。
平思：“新公司干的怎么样？”
王梓白：“别提了。我基本上就是个透明人。”
平思：“姜建是会所常客，找机会我帮你收拾他。”
王梓白：“他倒还好，主要是那个叫沈伟泽的。”
平思：“沈伟泽？他是哪根葱？”
王梓白：“还是我自己笨，当年没好好上学，除了会打游戏，别的什么都不会。不说他们，你们最近也不好过吧？”
平思：“嗯，最近扫黄打非的风口浪尖，龙老板已经把几个酒吧都转了出去，会所现在生意也差得很，这半年还没有以前营业额的1/3。再坚持两三个月，差不多也要关了。一部分姑娘已经转到童天去了。我在这里再盯几天，也就过去了。”
平思点了支细长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烟嘴的地方留下口红印。
王梓白：“童天？”
平思：“干爹还没跟你说？市郊的一个别墅区，我去过，很隐蔽，现在应该快装修出来了。两栋开赌局，三栋包厢，还有两栋是姑娘们住。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接待熟客，有赌局，会员卡最低充值300万，不对外。”
王梓白恍然：“啊！我去过，那个蔬菜大棚后面是不是？”
平思：“对，就是那，这几天等全部姑娘的体检报告呢，等报告出来都没问题，就准备低调开业了。当然客人也必须提供一个月之内的体检报告。我们提供24小时可以体检的诊所，当天就可以拿体检报告。”
平思还在高兴的描述被选中的姑娘们知道搬到别墅有多开心，一人一间，都是独立卫浴。下班再也不用看出租车司机色眯眯的眼神和下流的调笑了。
王梓白心中失落，没说话。心中埋怨干爹好好地非得让他去那个什么破地产公司。他多爱那热闹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