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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那个路口

2021-12-23  本文已影响0人  我是阿开

文字:阿开

摄影:姐姐

01  回不去的故乡

有些地方注定是回不去的,比如故乡。即使是站在故乡的泥土上,但故乡的一切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或高楼林立、或衰败没落,曾经的故乡只能存在于回忆里。

1972年,父亲在黄金地质队解散后带着全家来到了这个小镇,在厂里当了一名工人。镇子不大,职工住宅主要集中在东、西两个区域。西面有个不大的十字路口,下面称为西沟道下,上面称为西沟道上,而这道上第一家就是我曾经居住10年的地方。

小镇上这样的路口屈指可数,于是它就成了附近居民日常聚集、周围农户卖菜、卖零七八碎的地方。几十年来,它记载了附近人家太多的故事,它记得父母年轻时的模样、也目睹了父母的日渐衰老;它记得我们孩提时的顽劣调皮,也看到了我们成年后的稳重成熟。

哥哥的新嫁娘从路口的下面走了上来,两个姐姐也是经由这个路口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成为了别人的新娘。高中毕业的我拎着小箱子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

毕业了、结婚了,每逢节假日开车回家,一家人都要早早地等在路口,热热闹闹地往家里搬运东西。那时的外甥女还是个孩子,而如今也成为了母亲。

四季流转、岁月更迭,恍惚间半个世纪飘然而过。父母早已离开了人世,这间房子也换了主人。如今回家,认识我的人已然不多,我认识的人也愈来愈少,迎面走来的那些年轻的孩子与我擦肩而过,竟不肯把目光在我的身上做片刻的停留。

我知道,故乡,是回不去了,即使是站在故乡的泥土上。我也知道,回忆往事虽然会让我感到温暖,但也会让我黯然心伤。但是,这个路口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想述之于文的想法压在心头已经太久、太久,如今终于决定用拙劣的文字唤起曾经的美好。

02  热闹的路口

因为是临街第一间房子,故而虽然房子不大,但是有一个狭长的院子和一个小小的菜园(临街的房子是后来住户盖的)。母亲生前喜欢养花,于是不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格桑花,红的、粉的、白的,交相辉映,成了路口的一大风景。

路口一度非常热闹,就像一个小集市,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雪糕的、卖肉的,也卖孩子们喜欢吃的散装糖果等等,大人们没事儿时喜欢凑在这里闲聊。

这里也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每当夜幕降临,各家的父母便来高声喊着自家孩子的小名回家睡觉。自幼贪玩,经常是玩到最后,暮色中妈妈站在院子里,高声喊着:波头子,回家了!那声音抑扬顿挫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是母亲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

常年在路口卖冰棍的叫老高婆子(大家都这么叫),她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装冰棍的箱子,三分钱一根,一旦哪个孩子从父母那里要来几分钱,就会乐颠颠地向她跑去,其余的孩子只能是眼巴巴地瞅着,非常羡慕。

当时实行吃呼(不知道书写是否正确),即一帮人凑在一起吃冰棍,吃完之后由老高婆子决定谁来买单,或是比谁的冰棍杆最长或最短。一旦确定谁来付账,其余人便轰然大笑,孩子们也跟着一起笑。

除了冰棍,还有瓜子,瓜子当时是一毛钱一两,通常是用报纸包走。海棠果忘了咋卖,只记得常常是撑起自己的小背心直接倒进去,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如此。

住在附近的农户常常把自家的水果拿来卖,天色将晚为了急于卖掉,便不住地喊着“包了便宜喽,包了便宜喽。”父亲下班回家路过,看见合适的水果就拎回家中,“哗”的一下倒在炕上,我们便一拥而上。那时的牙好,胃口也好。

孩子们的精力总是旺盛的,闲来无事常以打架为乐,最开始是两个小孩子扭在一起,片刻功夫便是一群孩子的混战,每次混战通常是以家长或是年龄稍大的哥姐前来制止才能结束。

平常有平常的热闹,过年有过年的热闹。大年三十厂里有秧歌队,通常也会在这里表演一会儿,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欢声笑语、锣鼓喧天。

清晨卖大豆腐的悠扬叫卖声、小贩沿街的叫卖声、孩子的欢笑声、父母因为孩子淘气大声呵斥声、公鸡的啼鸣声,以及临近过年鞭炮的此起彼伏声等等,一起构成了故乡的声音。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个路口旁边的院子里度过的,它记载了我淘气而又幸福的童年时光。十年后搬到了上面不远处的新居,不过每天也要经过这里。下了晚自习,从学校走到这个路口大概在8点十分左右,老父每天都会准时地等在这个路口,接他的老姑娘回家,虽然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这个路口,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江湖,承载着居民的喜怒哀乐,也像是一扇窗口,映射着厂矿的兴盛萧条。

03  那些人

因为是职工住房,邻里之间往往是父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哥哥姐姐是同学,弟弟妹妹也成了同学,故而彼此都是异常的熟悉。放学后小伙伴们常常是东家串西家串,赶上好吃的还会吃上几口。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在时光的流逝中淡忘了许多事,也忘记了不少人,但儿时的那些事、那些人在此时此刻却异常地清晰了起来。

隔壁的李奶奶岁数已经很大,脸上布满了皱纹、嘴里已经没有了牙,但她还是时常给我们讲起她经历的一件奇事。她说她曾经看过一条龙,它卧在水沟里不能起飞,附近的居民争相往水沟里泼水救它,几天后,在一个大雾天龙就不见了踪影。

住在西边的赵奶奶很是喜欢我,6、7岁的我常常笨手笨脚地给她梳头。她家是我的临时庇护点,跑累了、口渴了、打架了都可以随时去歇歇脚。

住在家后院的那个中年女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总是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孩子们都有些怕她,父母也常常告诫孩子要远离她。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同情她了,她定是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每天从路口走过的还有一个奇人——老于疯子,大家都这么叫他。他住在哪里,有无家人,谁也不知道。每天早晨他都从西面过来,打着赤脚,肩上挂着一双胶鞋。据说,他每天都到一家餐馆帮忙,店家供饭,下午再走回去。他舍不得穿鞋,一双脚又粗又黑,到了店里才把鞋穿上,离开后立刻把鞋脱掉。

孩子们见他走来就大声喊着:于疯子、于疯子,有淘气的孩子还拿着石子打他,他只是笑笑,从来不打孩子们,也不吓唬,有人说他根本就不是疯子。

几年来,他每天都是风雨无阻地经过这个路口,有段时间却时断时续的,后来就好长、好长时间不再见他。于是,大家说他可能是病了,或者死了。

多年来这个人已然成了路口的一道风景,他的消失一度成了人们饭后的谈资,后来,人们渐渐地不再议论。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从人们的视线里、从嘴里,如今不知还有几人会记得他。

04  归于寂寞

80年代末、90年代初,厂子的经济效益越来越差,大批大批的员工开始下岗,曾经1000多职工的厂区最后只留下几十人留守。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打工,厂区的孩子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少,于是,整个厂区开始变得愈发的萧条寂寞,这个路口也随之冷清了下来,

天气暖和时,老人们依然会聚在这里聊天、打扑克,动辄也会为一点小事争的面红耳赤,拂袖而去。不过,第二天又会聚在一起。一辈子的交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前些年回老家,那些长辈们都还健在,看到我都会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跟我唠唠家常。这些长辈们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他们面前,我会觉得自己依然是个孩子。

每次回家,老爸都跟我说,谁谁没了,又走了一个,言语戚戚。2015年春,老爸也走了。随着老人们的陆续离去,这个路口便不再有人光顾了。

曾经热闹的小小路口,终究归于了寂寞。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再也无法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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