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的意义

早年读西西弗斯神话，说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西西弗斯是个大英雄，甚至曾经绑架了死神，让世人皆得永生。但却因触怒天神，被诸神罚做苦役，把一块巨石推到奥林匹克山的山顶。但由于神的诅咒，每当西西弗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巨石推到山顶，石头就会滚滚而下，落至山脚，于是西西弗斯又再竭尽全力将石头推向山顶，而石头自然又滑落下来，就这样，周而复始，无所穷尽——诸神认为这是最为严厉的惩罚——终日劳作，却无有所得，成功无望，生命无趣。我一度认为西西弗斯的劳作毫无意义，实际上是浪费生命。有一段时间，我身边有朋友说要追逐更好的生活，达到人生的理想状态。我跟他说，人生没有理想状态。也许你经过努力，到了比现在更好的状态，但过不了多久，你又不满意了，发现还没有达到理想状态，又去追逐——就像永远到不了山顶的西西弗斯。

前不久，接触到后女性主义。后女性主义者对传统的女性主义提出质疑：女性主义解放了她们也奴役了她们，女性主义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君不见，多少女性在家庭和职场间频繁变换角色、疲于奔命，她们在职场上面临的是与男人一样的压力，但同时要兼顾孩子、家庭，而在女性解放之前，女性顾好家务、孩子即可。当时，不禁在想，女性受教育的权利、工作的权利都是经过多少年的不懈努力换来的，难道难道女性主义也如西西弗斯神话？可近日我读了一篇文章。谈及西西弗斯神话，作者并未像我一样否定其意义，他说“追求本身就像西西弗斯不断把一块巨石往上推，贵在坚持”。也许西西弗斯神话的意义就在于坚持的过程。

能专注做一件事的人太令人敬佩。那些风雨无阻能坚持晨练的人、那些坚持每日读佛经的人、那些坚持一日三省的人、那些一旦决意去做一件事情便绝不放弃的人、那些一旦有了目标便勇往直前的人，实在有常人不及的毅力，当然，他们更易于成功。美国有人宣称“一万小时定律”，就是即便是没有任何天赋的人，在某一领域付出一万小时的努力后，一定会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但是一万小时，能有多少人能做到？有另外一个朋友，为了减肥办了健身卡，下载了瑜伽视频，买了收腹器，但从未见她瘦下来。因为，她无论是健身、做瑜伽、还是用收腹器锻炼，大概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其实如果能坚持，她未必要去花钱买这些东西，日日行走一万步，早该曼妙多姿了。

坚持的意义在于，你未必能达到你的梦想状态，但坚持下去，成为习惯以后，你必有小成。这种小成未必能以金钱来衡量，但它一定会让心灵更满足——在转瞬即逝的时间里、在日渐稀少的生命里，你总归是有事在做的，并没有没有白白浪费光阴。就像西西弗斯，如果他不推石头，他又能如何呢？就像我那个朋友，虽然他未到人生的理想状态，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就如那些女性主义者，她们的坚持至少使今日的女性因为受了教育和拥有工作有了尊严。在某种程度上，人人皆是西西弗斯，但是我不再认为他的劳作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