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庸
原文: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网译:
孔子去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如果我做什么不正当的事,让上天谴责我吧!让上天谴责我吧!”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该是最高的了吧!人们缺少这种道德已经为时很久了。”
宰我向夫子问井,夫子回宰我君子“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君子不会立于危墙之下,自然君子也就不会让自己面对“井中有仁”且要做出入不入井以求仁的局面。
夫子讲自认为是君子的做不到这样,就不够君子格,不是伪君子而是非君子。
由是观夫子,由鲁至齐,再由齐至鲁,再由鲁至卫,都是君子可欺可逝,从而得以不被构陷与愚弄。
这一次在卫国夫子又上演了逝的剧目。
只是这次剧目角色太多,尝试梳理之。
A夫子。
夫子入卫,希望寻求可以施展政治抱负的舞台。
既然在卫国,就需要有卫君的支持,舍此,不得。
B卫君与南子。
南子为卫君夫人。南子貌美且富有政治头脑,卫君宠信。
曾经一次夜里听到马车声音由远而近,但就没了声音,再有,由近而远,南子说这是蘧伯玉的马车,蘧伯玉知礼,并言卫国能有这样的重臣是卫君的福分;卫君派人打探,果如南子所言。
不仅如此,南子也助理卫君遴选孔圉、祝鮀、王孙贾三人为重臣,分别负责卫国的内政、外交、军事,由是卫国才得以萧墙之乱没有祸及国体,即便是卫灵公、卫庄公、卫出公数次交替之中。
夫子要取信于卫君,无南子不成。
卫君尊重夫子,也寄希望于夫子,于是由南子见夫子。
C蘧伯玉与子贡。
蘧伯玉虽是曾经重臣,但此时已经年老退居二线。
子贡是蘧伯玉外孙。
蘧伯玉得知夫子开门办学,就把外孙托付给夫子培养。
卫国的朝局、人心、人性,蘧伯玉知彼知己,蘧伯玉也想让子贡相位,夫子能够在卫君那里得到信任,子贡为相也就不远了。
是以夫子在卫国的种种进退、取舍,人前自己决断,人后则与蘧伯玉商榷,中间传言者为子贡。
D王孙贾与孔圉、祝鮀。
夫子能成,最受益的是谁不好言,但权力直接受到冲击的无疑是三个重臣王孙贾与孔圉、祝鮀。
也是在卫君要用夫子的背景下,王孙贾向夫子请教时百姓的俚语“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这奥神无论是卫君还是南子,但这灶神就是王孙贾、孔圉、祝鮀了。
灶神王孙贾有此一问,那灶神孔圉、祝鮀虽没问,但三神应在灶前开了小会。
虽然孔圉是卫君的女婿,但也是灶神。
只是王孙贾没有明确,三灶神只是假神,而真灶神指的是蒯聩也不无可能,因为都明白,卫君以后就是蒯聩上位,只是时间问题。
因有蘧伯玉,夫子不以灶神为意,且不论是三灶神还是一灶神。
E蒯聩与伯姬。
蒯聩是卫君长子,南子是蒯聩的后妈。
伯姬是卫君之女,是蒯聩的姐姐,是孔圉的夫人,与弟弟蒯聩结盟。
蒯聩算年龄应与南子相差不多,若不是南子聪慧助力卫君,或许卫君早就让位于蒯聩了。
蒯聩着急。
于是演戏,也就有了南子好色,进而欲诛杀南子。奈何天意不从,南子觉察,随告卫君以驱蒯聩去宋。
F弥子瑕、子路与孔悝
弥子瑕是子路的连襟,也就是两人的夫人是姐妹。
弥子瑕是卫君的宠臣,但名声不好。
弥子瑕也想借助于夫子的影响抬高自己,就托子路带话给夫子,并且许诺自己可以让夫子在卫国为上卿。
夫子不意上卿,夫子要为重臣,最关键是夫子也老了,需要子贡为重臣。
于是不去弥家。
孔悝是孔圉与伯姬的儿子,也是卫君的外孙,蒯聩的外甥。
此时,孔悝与伯姬、蒯聩是捆在一起的,而子路也是一把年纪了,且有为政的能力与经验,于是就有了子路去孔家做宰的多合之意。
这时的子路已经有了取舍,取蒯聩而不意南子,且卫君去日已是屈指。
虽然蒯聩逃亡在外,但春秋以来,稍加知史者,只要储君不死,都可以复来,且复来得成。
且蒯聩还有姐姐伯姬、姐夫孔圉、外甥孔悝。
在这样各路角色之下,有了南子召见夫子,夫子思而见之。
在卫国,除了夫子一路,哪一路在台前都可以为主角。
夫子五十以后用心易,易曰“趋吉避凶,断然有我”;研学书,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为君子者,知彼知己,方可得仁。
且蘧伯玉告知,南子有智,非只是貌美。
于是夫子取奥而舍灶。
此时,子路为夫子司机兼保镖。
子路本来就因为夫子不去弥家而去了蘧家不乐,心里窝火又不能说,因为卫国的天下以后还是蒯聩的,夫子去见南子岂不是自断其路!
但不能言!
子路在修君子,虽不能登堂,但亦已入室,有了一定定力。
但见夫子严严进去,过去了很长时间,见得夫子洋洋出来。
夫子求仁制礼为仪以为政,南子有智,应是相谈甚欢。南子能贤蘧伯玉,助卫君重三臣以安邦,自然也知夫子之后的子贡才是自己的未来。
卫君堪堪老矣,南子自己还年轻,南子也要有依仗活下去。
南子也是在为卫君为卫国招贤。
是以夫子洋洋。
子路终于禁不住生气了!
子路不悦!
子路之心,夫子何尝不知,只是夫子亦不能言破。
夫子不能言破,但可以言不破。
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夫子何意?
夫子言,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不与世俗同是非,共取舍。南子不仅貌美,且有智慧,卫君有此,卫君之幸,卫国之福。
看着子路生气,夫子对子路肯定地说:我所不做的,合天道,我从天道!
夫子之合天道是什么,就不再说了。
夫子虽不能言破,但也不能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那不是夫子。
于是,夫子继续给子路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夫子之言直意:中庸是道德的至高境界,已经不容易见到了!
夫子之言曲意:在目前卫国的种种势力交织局面之下,权衡利弊,为君为国,我这样做算是达到了道德最高境界了!现在的一般人怎么还有有这样的选择与取舍呢!
子路或许明了,或许不明,也只能到此。
只是夫子此中庸,到了孙子子思时被扩编为《中庸》流传于后世。
此后,卫君与南子经常就有关治国理政的事请教夫子,甚至已经公开在大街上出行也前车后车同行。
终于有人要行动了!
夫子在齐国时,因听闻有人暗杀自己,就默默逝回了鲁国。
夫子在鲁国时,因毁三都不成,只好依依逝离了鲁国。
是次,夫子又闻到了危险的信号!
至于这信号是自己觉察的,还是蘧伯玉分析的,还是子贡传话的,还是子路报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君此时还没有重用自己,危险就是为人刀俎之下的鱼肉了!
为君子者,虽不意为刀俎,岂可为鱼肉!
于是夫子又逝了!
逝离卫国!
只是前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夫子怎么逝?
默默?不可!要让事关者知道!
依依?不行!慢了或许就迟了!
于是夫子留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然后带着弟子去了!
夫子说话,多模棱,也就多歧义。
夫子在骂谁呢?
后人谓夫子骂卫君,只是卫君之于南子,既好其色,更好其德!夫子骂卫君,无意,无益,也是多此一骂!
夫子应该在骂卫国的那些诋毁南子的人,所指多多,俗眼多翳,只是看到了南子的貌美,但却看不到南子的大德!
南子之德在于卫国!
公元前493年,卫灵公去世后,南子遵照卫灵公意愿,让公子郢,也就是蒯聩的弟弟继位,公子郢不愿,于是让蒯聩之子辄继位,为卫出公。
三重臣剩其二,孔圉已死,其子孔悝为相。孔悝为卫出公表哥。
公元前481年,蒯聩同姐姐伯姬挟持孔悝,赶走了儿子卫出公,夺取卫国国君之位,为卫庄公。
子路为救孔悝,被砍为肉酱。
后,卫庄公继续用孔悝为相。孔悝为卫庄公外甥。
子路可不死。
一说卫庄公杀死了南子,只是没有明确记载,但以夫子言南子之智,应没有死在此时。
此时夫子已经在鲁国了。
期间,季康子问夫子,卫灵公如何?夫子答无道;季再问,既然无道,卫国如何不亡?夫子答卫灵公用了孔圉、祝鮀、王孙贾三人为重臣负责国家内政、外交、军事,是以国不亡。
卫灵公似无道,实有道。
夫子不说南子。
卫有三臣不亡,季康子是否在思鲁有三氏而不亡?!
季不再说,夫子不再言。
只是之后夫子把冉求逐出师门。
两年后,夫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