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一种鸟
很早之前读冰心先生的那句: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只觉得这句子美,读的人心里暖暖的。
再后来,又读到老舍先生在《北平》里写的那句:我爱北平,可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爱呢,就像我爱我的母亲,一种怎样的爱,我说不清,只是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一个叫做母亲的影子。
又想着,这种爱,想是刻到了骨子里的。
刚升入高三那一年的冬天,高考的压力铺天盖地开始往下压,有天晚上没忍住,迫切地想听到母亲的声音,于是晚上十一点多给她打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想着这么晚了,她应该睡了,正要挂电话的时候,那边通了。
“喂?”
“妈,是我。”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
“没事,你干嘛呢,咋还没睡?”
“睡啥呀,没呢,我还在饭店呢,昨天晚上一点多才回去,太累了,我把钥匙还锁在家里了。”
母亲的声音软软的,有气无力,我可以从她的说话声中感受到那种疲惫。
整个通话过程,她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诉说着,那一瞬间我好像可以感受到那种无力,我默默地听着,想落泪,然后眼泪就真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在卫生间里哭的无声。
我想啊,母亲,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一种鸟了,生生地被她的孩子折断了腾飞的双翅。
我就想着,我该努力让自己羽翼丰满的,我该载着她去往更高的树梢,看更远的风景。
又一年冬天,母亲送我去车站坐车,我们站在公交车站。
母亲说,“车还早,帮我去取些钱吧,你走了,又得好长时间回来。”
我接过她用卫生纸包着的银行卡,向不远处的银行走去。
母亲是不识字的,她不会摆弄那些东西,一路走来,完全靠自己的摸索闯荡。
我回去的时候,母亲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越走越近,突然发现母亲好像老了好多,脸腮两边没有以前的看起来还挺饱满的肉肉了。
走到跟前,我把取的钱递给母亲。
母亲问:“想吃什么?”
“不知道。”
“吃鹌鹑蛋不?”
“不了。”
“糖葫芦?”
“算了,也不见有卖的。”
最后母亲还是去买了,等了好一会儿,有公交来,转头去看母亲离开的方向,不见人影,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想着等下一辆吧,然后车离开。
大概20分钟后,我转头看到母亲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走近,她又从兜里上上下下摸索着掏出一堆堆小零食,里边有鹌鹑蛋。
也不知道她在哪找到买糖葫芦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给我买糖葫芦和鹌鹑蛋,因为这两样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小时候撒泼打滚都要得到的那种。
我拿着母亲不知道从哪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买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又酸又甜,递到母亲嘴边给她吃,正要咬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下,慌忙说,“车来了。”说着把放在一旁的书包拿起来替我背到背上,推过放在一旁的行李箱,车来了,母亲着急忙慌地把行李箱帮到车上,又下来,看着我上车,叮嘱我,“没钱了打电话,别舍不得花。”
车离开,母亲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第一个冬天过后的好几个春夏秋冬,我开始学着慢慢长大,不定期地给母亲打电话,过年那天家里聚会,小辈轮番给长辈敬酒,我走到母亲跟前,只说了一句,“妈,谢谢你,谢谢你教会我如何做人。”然后,看着彼此眼泪决堤。
候鸟会南飞,而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一种鸟,她一直在原地等待,我笨重地离开她的庇佑,寻找更广阔的天地,她挥挥手,让我大胆向前。
18岁之后,我没体会过爱情的酸甜苦,却懂得了母亲所有珍藏在眉间的爱意,于是此后所有的赤忱都有了安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