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
“太好了,是个男孩!”奶奶兴奋地说。
妈妈躺在床上,看得出来她很痛苦,但是她咧开嘴笑了。
我站在一旁,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与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瘦弱女孩儿。
弟弟出生以后,原本讨厌我的妈妈更加讨厌我了。仿佛我真的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弟弟才是她亲生的。其实不是只有妈妈讨厌我,家里的人都讨厌我,只不过妈妈表现出的憎恶更加明显罢了。
镜头一:
"妈妈,我回来了!"我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大声说这句话。
一阵沉默。
妈妈此刻正在做家务,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忙活着。
镜头二:
"我回来了,有什么好吃的?我饿死了。"弟弟拖着书包回来了。
"回来了!来来来,妈妈给你买的蛋糕,拿去吃吧。"妈妈赶紧站起来,把一袋小蛋糕递给弟弟。
镜头三:
"妈妈,这个是我的奖状!"我小心翼翼地将奖状递给妈妈。
"奖状有个屁用?奖钱没有?"妈妈厉声说。
我摇了摇头。
妈妈抢过奖状,不屑地看了两眼,将奖状随便一扔,奖状掉到了地上。我看了看地上的奖状,眼中满是泪花。无人欣赏的奖状,要它有何用?
妈妈一直认为女孩子读书没有用,因为读完漫长的学业后,我就可以嫁人了,到时候会吃大亏。
镜头四:
弟弟将一张考了"3"分的试卷递给了妈妈。弟弟此时已经读四年级了。
"天呐!你怎么会考这个分数?你都不知道你小的时候多么聪明,你小时候那般机灵,我还以为你以后肯定是个会读书的人,还指望让你给我赚大钱。你一年级那时候考了那么多满分。可是你现在……"妈妈气呼呼的说。
几年后,奶奶去世了。奶奶去世没多久,我初中毕业了。尽管我成绩那样优异,我还是没有读高中的机会。我出来打工了。
出来打工后,我为家里赚了很多钱。渐渐地,爸爸开始关心我了,妈妈也承认我这个女儿了。
此时,弟弟读五年级了。而妈妈开始改变想法了。她每天都骂弟弟不争气,没有考出一个优异的成绩。妈妈再也不准备小蛋糕给弟弟了。相反,她倒是对每天下班后的我和颜悦色,尤其是我拿工资那一天。
弟弟初中毕业后,自己提出不读高中,他说要去大城市拼搏几年,妈妈也没有阻挡。弟弟每年都有寄钱来家里,但是他每年都没有回来。
一眨眼,离我刚出来打工时,足足有十年了。这一年,爸爸由于病重去世了。家里没有过多的泪水。因为妈妈对爸爸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他们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不会哭。因为小的时候,我一哭妈妈就打我,爸爸用语言嘲讽我哭哭啼啼。在这种环境下,我很少哭。而弟弟,他出去打拼后除了每年寄钱回来,就没有亲自回来过。
爸爸去世两年后,我嫁了。妈妈百般哀求我别走,但我还是选择了出嫁。首先,我认为我已经不欠这个家任何东西了,我替这个家赚了12年的钱。再者,我讨厌妈妈,纵然妈妈十月怀胎生下了我,但是她在我最需要爱的时候没有给我一点爱。她在我苦苦哀求她让我读高中的时候,(也是我此生唯一一次求她)狠狠拒绝了我。她夺走了我的快乐童年,夺走了我的花样青春,难不成还要夺走我的余生?我给不起了,给不起了。最后,我已经28了,是个女孩子在这个年龄也该嫁了。因为我是在农村生活的,农村女孩子过了26就成了大龄剩女,被人称之为"黄花女"。
我走后,妈妈成了空巢老人。
即使背负上"不孝"的骂名,我也不愿去看那个女人——那位受众人怜悯的空巢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