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大楼》悬案四起，是谁杀死了当代女性？
2018年11月，作家陈雪创作的悬疑小说《摩天大楼》驶入“试错赛道”，创作团队在女性悬疑剧市场几乎空白的情况下，定下了一局胜率不高的赌约，花费近三倍精力，制作了这部仅16集的女性向悬疑短剧。
时隔两年，胜负揭晓。
创作团队成功赶上末班车，在《隐秘的角落》热度褪去后，《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为今夏的悬疑剧市场添了最后一把火，且烧得十分热烈。
《摩天大楼》的热度基本来自于网友们对演员杨颖（Angelababy）的讨论，连编剧都因为安慰讨厌杨颖的观众“她上来就是一具尸体”，被网友们围攻到今天。
杨颖饰演的钟美宝在剧中不仅是一具尸体那么简单，她是整个故事的核心受害人，剧情以她凄美的死亡为起点，以单元剧形式讲述每个嫌疑人黑暗的一面，最后，一条条支线拼凑成真相，向我们展现钟美宝及身边人残破不堪的人生。
剧情的奥秘隐藏太深，以至于到了《摩天大楼》大结局的那天，才有许多人意识到这部剧隐含的深层意义。
至此，也有作者提出了“悬疑小说为何越来越‘女频化’”的问题。
关于女频小说的含义，有两种解释：一是女性作家创作的小说，二是以女性读者为主体的小说。
2003年，网络小说步入商品计费时代，为让顾客们体验到量体裁衣的服务，部分网站划分出女生频道，但远远不如今天人性化。
据起点小说网的骨灰级用户回忆，最初的起点女生频道并不是独立运营的网站，无论作品是男主还是女主，男性向还是女性向，只要是女作者发表在起点的小说，都会自动收录到起点女生频道。
因为规定有漏洞，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乌龙事件。有男作者注册时填错性别，被迫成为女频作者，还有写男性向小说的女性作家，小说被强行划分到女频。
其实，产生乌龙事件的真正原因是网站没有意识到，作者的性别无法完全决定作品的语言风格，更无法以此确定小说的类型。
最经典的例子是，被学者认定为女性小说创始人的痞子蔡，被很多网友猜测是女性，造成了啼笑皆非的误会。
在不断试错后，女性小说频道层层改进，焕发了强大的创作活力，诞生了许多经典的女性作品。
如悬疑小说作者丁墨就是女频小说作者的代表人物，她的作品《他来了，请闭眼》、《美人为馅》、《如果蜗牛有爱情》皆红极一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悬疑小说的发展。
丁墨的成功不算偶然。
在女频小说母题极为单一，绝大多数作者还在言情区挥洒汗水时，丁墨先人一步，凭借所学犯罪心理学和传统刑侦学知识，开创了独特的“悬爱”题材。
悬爱二字拆开，既有悬疑又有言情，本质上还是言情题材。有专家认为，丁墨的“悬爱题材三部曲”之所以大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类小说的人物设定满足了读者对警察、教授等职业的情感偏向和对其感情生活的窥私欲。
《他来了，请闭眼》中，薄靳言是世界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尽管有情商低、傲慢、毒舌等缺点，还是能屡获“最受喜爱的小说男主角”前几名，间接证明了专家的猜测。
霍建华饰薄靳言
哪怕抛开悬疑小说的头衔，丁墨的作品依旧是优秀的言情小说，她对文字的运用，细节的描写，都使读者能在小说中寻找到情感寄托。
在《美人为馅》中，丁墨延续了“谈情说案”的小说风格，韩沉与苏眠在侦破大案时横生意外，被迫分离多年，作者如此描述韩沉的心理活动：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她像阳光般温暖，她像斗士般勇敢。
我的爱，看似简单平凡，但一辈子只说一次。
此去千山万水，经年累月。
只对你一个人说。
此去冬夏炎凉，颠沛流离。
半生残失，如鲠在喉，只为曾许诺你的圆满。”
韩沉和苏眠的爱情哪怕脱离了悬疑剧情也极其动人，但我们不能因此忽略作者对悬疑小说的创作力。
女性向悬疑小说市场上，不同作者有不同的创作特点。如丁墨在悬疑小说中着重描写情感线；上官午夜将唯美风格融入悬疑小说；被称为“中国阿加莎”的鬼马星在悬疑小说中展现细腻的推理；侧侧轻寒则擅长古代悬疑小说题材。
这一切风格的变化主要源于女性向悬疑小说展露女性特质，而部分女性特质又极为适合悬疑小说。
在女性向悬疑小说中，读者对案件的客观性要求降低，使得作者敢于描写一些极为离奇甚至不受科学约束的超现实案件，一个接一个悬念，一个又一个反转，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
鬼马星、上官午夜、丁墨
另外，女性向悬疑作品中，基本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暴虐的凶手也渴望爱与自由，万人钦佩的成功人士也有偏执、分裂的一面。小说对人物的全方位、深层次刻画，满足了读者感性层面的需求。
在作品语言的运用中，女性悬疑小说也表现出更强大的文字运用能力，奇特的比喻，精准的修辞，皆烘托了悬疑小说的紧张气氛，如“黑猫幽蓝的眼睛闪电般转向另一个窗台”。
走幽默路线的尾鱼，也用一段鸡的心理描写，俘获了万千读者的心：茫茫的戈壁滩，盐白色的雅丹林立，垄堆深处，有一只叼着银链子的鸡，正在呼哧呼哧地奔跑。它己经不想死了，真是天无绝鸡之路……
这段描写相比于紫金陈著名的“眼泪如同兰州拉面般滚了下来”，搞笑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女性向悬疑小说是完美的吗？
不，从某些角度来说，它的特质也是致命缺点。
比如《摩天大楼》作为女性悬疑剧，最大的弱点在于：要表达的东西太多，过多情绪叠加在一起，使一些精心设计的悬念不得不被忽略，一些为猎奇设计的，看似缜密的剧情，实则漏洞百出，逻辑无法自洽。
关于这一问题，有媒体采访了《摩天大楼》的作者陈雪，她坦诚地表示：解谜与寻找凶手确实不是我首要关注的。
《摩天大楼》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也许重点是它背后的社会意义。
按《摩天大楼》导演陈正道的话说:这部剧真正想表达的并不是究竟是谁杀了钟美宝，而是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再有下一个钟美宝出现。
在故事里，作者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一个女性的成长过程中，可能要面对多少风暴？
答案是：出轨、原生家庭、家暴、猥亵，可怕的治疗中心，以及更多更多。
剧中的确展现了太过复杂的故事线和感情，案例也稍显偏激，但值得思考的是，整部剧没有一个片段不在影射现实，每一个观众都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创作团队极力用镜头、台词甚至一个个细节，表达对女性的关怀。
也许悬疑剧的确正在走向女频化，但悬疑剧女频化的目的，绝不是让作者们在悬疑小说中加入“智斗小三”、“婆媳关系”等狗血元素，贩卖焦虑给全天下女性。而是披着悬疑题材的外衣，向公众展开案件背后的社会议题。
《摩天大楼》海报
如今，女性意识正在觉醒，像《摩天大楼》一样的实验性女性文学作品不会昙花一现。深耕女性受众在文学领域将成为长久趋势，整个文学界都将涌现更多优秀的女性文学作品。
陈雪写下《摩天大楼》，是为了通过对他人生死的思索，为其他人带来启发与希望。
就像《摩天大楼》中的那句台词一样：
离开深渊，回到本来的世界，
你会发现，这个好久不见的世界，又比以前更好了一点。
文字丨小 慧 儿
「投稿指南」团队作者/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