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呼唤 4

我迎着午后的阳光一步步靠近客多和小黑子。客多狠命地拽着小黑子脖子上的缰绳，一边回头冲我喊：“多吉，别过来，快回去！”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焦虑。

“客多师傅，松开缰绳吧，我有办法。” 我自信满满地对客多说。客多一时间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回头注视着我，满脸困惑。

就在他分神望向我的一瞬间，小黑子猛地一下腾空跃起，使劲摆动脑袋，竟然挣脱缰绳跑开了。客多慌了神，正准备追过去，被我一把拽住了。

“客多师傅，对它来硬的是不行的，让我来试试吧。”听我这么一说，客多才松了口气，不再阻拦我，任由我朝小黑子走去，他站在原地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后面发生的事情似乎有点儿玄妙，人们看着我赤手空拳走向小黑子，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小黑子见我向它靠近，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瞪视着我，浑身的皮毛紧绷起来。

我没有步步紧逼，反而停下来，笑眯眯地向它伸出双手，嘴里轻声说着：“小黑子，别怕，来，快过来。”

我注视着小黑子的眼睛，像念咒语一样一遍遍重复着这几个字。小黑子不再后退，他停下来望着我，不安地喷着响鼻。

我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往前挪动半步，嘴里仍然不厌其烦地念叨着那几个字。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小黑子终于犹豫不决地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它停下来，戒备地盯着我，不肯再往前挪动半步。

我读懂了小黑子眼里的不信任，所以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呼唤它的声音比之前更亲切，更温柔。在我的呼唤声里，小黑子的眼里慢慢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流溢出丝丝缕缕温情。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黑子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迈着轻盈的步子向我走过来。我笑嘻嘻地迎上前去，双臂紧紧环着小黑子的脖颈，我的脸贴着它的脸，手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挠着。

“放心吧，小黑子，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对着小黑子的耳朵轻声说，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低声嘶叫着，用喷着热气的嘴巴亲热地蹭着我的脖子和脸。

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一只手继续挠着小黑子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牵起了它脖子下的那根缰绳。小黑子继续和我耳鬓厮磨，根本就没有在意我手里的缰绳。

于是，我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试探地拽了拽缰绳。小黑子表现得很平静，甚至顺从地往前迈了两步。这下，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我笑呵呵地回头冲客多挥了挥手。他竖起大拇指冲我露齿一笑，转身朝马厩门口走去。

当我牵着小黑子走到父亲面前时，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我，半天一言未发。我低眉垂首站在他面前，额头上感觉暖暖的，不知是阳光的热度，还是父亲目光的温度。

“多吉，你骑过马吗？”耳边传来父亲宏厚的声音。

“父亲，客多师傅带多吉骑过马。”我高声答道。

“哦，这么说你没有单独骑过马喽？”父亲追问道。

“回禀父亲，儿子的确没有独自驾驭过马？”我据实回答。

显然，我的回答勾起了父亲的兴致，他继续问道：“那么，你敢替你王弟试驾一下这匹马驹子吗？”

“感谢父亲信任，儿子荣幸之至。”我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道，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勇气。

“呜哇，呜哇”耳边传来乌鸦的叫声，一个黑影从我的眼角一掠而过，我的心不由往下一沉。我朝人群中的母亲望去 ，她的脸上写满忧虑，正惴惴不安地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