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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陌生人》作者: [英] 萨拉·沃特斯

2020-03-17  本文已影响0人  刘书朋

原作名: The Little Stranger

内容简介: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英国,上流阶层的骄傲已不可避免地破产,而手握资产的平民却依然对他们充满好奇与渴望。曾显赫一时的艾尔斯家族不但仅剩三名家族成员,他们入住并经营的百厦庄园也颓势难挽、辉煌远去,还似乎被一种神秘力量支配,怪事频发。自幼就疯狂憧憬着这幢宏伟府邸的法拉第医生以行医之名介入他们的生活。然而,庄园怪象却呼应着每个家族成员内心最深的伤口与情感黑洞,愈演愈烈……

作者简介:

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 1966年出生于英国威尔士,文学博士。三度入围“布克奖”,两度入围“莱思纪念奖”。曾获“贝蒂·特拉斯克文学奖”、“毛姆文学奖”。被《星期日泰晤士报》评为“年度青年作家”(2000)、文学杂志《格兰塔》选为“20位当代最好的青年英语作家”之一(2003)、“英国图书奖”评为“年度作家”(2003)等,文学评论界称其为“当今活着的英语作家中最会讲故事的作家”。

精彩书评

壹:短评

#  西利医生的一个观点让我如获至宝:“……假如我叔叔受伤的外力,与他和我父亲之间的血缘关系产生了化合作用——也许这释放了某种……超能力?这种能力足以唤起我父亲的注意,很机智。”既完美避开了鬼神之说,又完全具有说服力——哪怕老师只讲过物质分子的运动。

#  对文字的掌控力一流,营造阴冷悬疑气氛也很到位。英国有不闹“鬼”的大宅子吗?似乎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滋生各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事件,被时代和命运攥住了咽喉,身在其中的人逐渐被被吞噬也身不由己。从读第一页开始就在推断法拉第医生这个主要男性角色一系列举动的动机,但到最后依然有点疑惑。作为见证者也是当事人之一,转折点都在末几章,拍成电影估计改动会挺大,期待一下。

#  华老师至今作品里的异色。关于战后的英国社会,上流阶层的焦虑与新兴中产的焦虑狭路相逢;讲述一种疯狂如何驱逐了另一种疯狂。法拉第就在那里,看着宅子、人,以及一个阶级的骄傲和荣耀,一天天崩塌、狼藉。他满心伤痛,又满怀期待。

#  读到屋内传来水滴声的那页听的催眠音乐正好传来水滴声,这个巧合让我放下书休息了十分钟。吓死人。

贰:

华老师的第五本小说,说的是二战之后,英格兰沃里克郡(Warwickshire)一处日渐颓败的大庄园百千堂(Hundreds Hall)的人和事。因为是华老师,虽然我想,却不能,做情节复述。我只能站在远处描摹一下它的轮廓。

1919年,法拉第医生(Dr. Faraday)第一次踏入百千堂,参加帝国纪念日庆典。彼时艾家(Ayres)风光仍在,在地方上声望犹存,艾老爷拿出自家园子,欣然主办了这个乡村庆典。十岁的小男孩被宏伟辉煌的巨宅吸引,偷偷抠下墙饰上一个小小石灰橡果球做纪念。

一别近三十年,小男孩第二次进入百千堂,是以年近不惑的医生的身份。此时艾老爷已逝,大屋里住着艾夫人和她的一对儿女,卡罗琳和洛德瑞克。卡罗琳27,洛德瑞克24。卡罗琳未婚,帮着料理家事,洛德瑞克参加了英国空军,战机失事负了伤,跛了脚,手上和脸上留下了烧伤的疤痕。现在的艾家,离群索居,几乎已断绝了社交。艾家雇了一个住家小女佣,14岁的贝蒂。艾夫人仍保留着乡村贵族的风韵和优雅,只是,卡罗琳对法拉第医生叹息,只是我们手头拮据,左省右省,也只请得起一个住家佣人了。

上一个时代的旧贵族,有些神经质的忿懑的儿子,有些神经质的言谈举止不合时宜的女儿,萧索幽暗的乡村大宅,多么完美的哥特舞台。不久,法拉第医生就被他们所吸引,与艾家越走越近。再不久,诡异恐怖的事件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直至愈演愈烈,导致了最后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法拉第医生也陷身其中,几乎无法自拔——故事,我只能讲到这。

哥特悬疑气氛,是这本书最引人入胜处。如《蝴蝶梦》一般,华老师不会动粗,心理惊恐往往比柜子里的骷髅更令人害怕。坦白地说,阅读不是百分百的愉悦,有时我感到排斥,惊惧,夜晚难以入眠,但好奇心仍驱使我不停地翻页。以华老师的叙事功力,层层铺垫,故事的惊心动魄是没有疑问的。小说中三个主要人物,艾夫人,卡罗琳和法拉第医生,性格跃然纸上,他们之间的互动,各种幽微的,不可言说的情感,写得十分扣人心。及至某日,医生突然醒悟他对她暗生的感情时,读者也察觉,我们对这些孤独的,畸零的人物,也早已有了感情。

然而真相是什么?胆战心惊之后,读者总不免要问,那些怪异究竟是什么?人耶鬼耶?

百千堂蔓延着悼亡的气息,悼亡逝者,悼亡旧日礼崩乐坏。如果你还对英国曾经的阶级差别没有意识,这本书会给你入木三分的描绘。二战之后,帝国余晖已变成在地上拖曳的影子。传统世袭“靠祖上余荫”以庄园土地收入或食利为生的乡绅阶级瓦解崩溃,工商业的发展,使中产阶级迅速冒起取而代之。沃里克至今仍是最富有乡村特色英格兰郡乡之一,书中所写,四十年代末,此处还依稀保留着乔治五世时代遗风,“老爷”和“下人”,贵族和平民的分野,偶尔仍在左右人们的社交行为。世家乡绅们还住着园子,外表还撑着架子,内里早已衰败上来,三不五时悄悄变卖祖上传下的家产维持生计。这样的情景,在电影《高斯福大宅》中有最佳参照,电影中,楼上楼下众生百态栩栩如生。

百千堂的艾氏,便是这样一家乡绅。新兴的“从伦敦或伯明翰搬来的”商人们,出手阔绰地收购大屋,已然在嘲笑old money的捉襟见肘。新贵们不太克己复礼,不讲繁文缛节,那嘲笑,分明是挂在脸上。“下人们”的思想也有所转变,14岁的贝蒂,在艾家被指示穿古旧的女佣服,行屈膝礼,小姑娘干了一个月已经不满,只想离开这讨厌的大屋,脱下滑稽的服装,到厂子里当打工妹去。

法拉第医生,则是一个介于两个阶层、两个时代之间的人物。他母亲曾是艾家女佣,父亲是一个卖百货的小商贩。若按旧时规矩,他应属贩夫走卒的平民阶层。然而这早已不是维多利亚时代,他父母节衣缩食,全力供他读医学院,他成为了医生,有了自己的诊所。在新时代,他是专业人士,中产阶级;然而在顽固而怀旧的乡绅们眼中,出身佣人的他,仍在不尴不尬的境地。他们叫他出诊,却不愿请他参加私人聚会或晚餐。他没有世袭没有祖业,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出钱叫来的服务者,比家庭教师高级一些罢了。法拉第医生内心深处,也存着些许自卑和倾慕。他和艾氏一家的交往中,开始的敏感和批评,后来的同情和迷恋,不无参杂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

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战后的喘定,摇摆的六十尚未来临。卡在时代缝隙里的,是艾氏一家。他们曾属于的阶级已死,人却还要活下去。他们如未亡人,无法放手过去,无法投身现在。昔日仿佛化身幽灵,在寻常物件中,在楼梯走廊的转角,时隐时现。

长日将尽,在艾夫人眼前,最后的庄园贵族如旧梦,如分崩朽坏的百千堂,随风而逝。那年那月那日,披着黑纱的她,骇然如悲伤的新娘,这一句话,我合上书后再记起,幡然明白其含义。The Little Stranger不似普通哥特或吸血鬼小说,直到结尾都没有提供答案。读者可以相信有鬼,有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也可以认为,这是心魔。

心之所向,魔之所生。百千堂的新来者为平民医生,或许喻意救治?然而膏之上,肓之下,那不可测的黑暗郁结,针药不能及。华老师有对书写人心之中黑暗的偏爱,边缘人物,畸零却强烈的情感,是她的拿手。爱,怨,欲求,怀念,感情激烈到某个临界点,便会转化。爱恨之间,占有和伤害之间,相差只一线。

华老师推举的十大悬疑小说中,赫然便是亨利•詹姆斯的The turn of the screw。The turn of the screw采取的转述者读他人日记(主观的叙事)的方式,体现了“叙述者的不可靠”,使阅读角度拓宽,从完全假设叙述准确,只是关注叙述的内容本身,延展到考察叙述者的心态和情感。The Little Stranger也用到这手法。第一人称的叙述者是医生,一个约定俗成意义上保持客观的,中立的,科学的态度的第三者。然而,从引述对象的转换,从贝蒂,到洛德瑞克,到卡罗琳,到艾夫人,到法拉第医生;叙述者心境的转变,法拉第医生从坚信闹鬼之说的荒谬,到渐渐怀疑动摇,仔细的读者不难看出,他的态度的变化,进而开始质疑“叙述者的可靠性”,甚至可以推翻之前所说的事实。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他说的是他以为他听到他们说的,以为他见到的?

The Little Stranger是一本精彩的心理悬疑小说。

为什么给四星,因为它是一本循已有模式创作,风格成熟的小说,也许是向前辈致敬,也许并满足了华老师一直以来的哥特灵异小说的写作心愿,但在创新性上,没有给我带来特别的惊喜。或者,是我对华老师太过苛求。

百千堂的后院马房上的挂钟,永远停在八点四十。我怀疑有时候他们会回来,或者弹起客厅里的被莫里先生乱搞的羽管键琴。“黛玉素习不大喜看戏文,便不留心,只管往前走。偶然两句吹到耳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唱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

叁:

  在欧洲有很多这样的豪宅。一英镑或一法郎卖给你,你却需要几十万去维修。但它们依然矗立,远远望着高速公路和乡间小路带来新一代人类。它们就那样风烛残年,用与盛世不同的颓败气质讲述时光和世代的存在。

    在看这个故事时,我忘了去追索萨拉·沃特斯的痕迹。她曾说过,从小就想写一个这样的鬼故事,当写作企图还原为一种梦想,技巧大概就显得多余了吧。萨拉曾为我们写出轰炸时期的伦敦──孕育感人肺腑的爱情的废墟之城。也曾写过荆棘之城里维多利亚时代的骗局,峰回路转的不止是罪恶,还有炽情难耐。这一次,她笔力仿佛有些稀疏,仿佛是在配合这栋阴暗幽深的“百厦庄园”。

    百厦庄园很大,大得像斯蒂芬·金笔下的玫瑰庄园。故事从主人公儿时第一次迈入开始,短暂的追溯之后,只有残破不堪的景象。变卖的家具,废弃的空房间,毫不见光的长走廊,尘封的舞厅……以及寂寞的一家三口。艾瑞斯夫人在勉强支撑贵族遗风,她的大女儿卡罗琳却邋邋遢遢,她的儿子罗德里克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带着疼痛和焦灼被困在这片庄园里。

    主人公法拉第医生出身于贫民阶层。百厦庄园曾是遥不可及、梦境一般的存在,三十年后,却指望着他的相助。法拉第爱上了卡罗琳,可谁都会怀疑,他的爱不够纯粹。或许只是当局者迷,他分不清这份爱之中有多少是直指卡罗琳、又有多少是献给百厦庄园的,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对盛极而衰的贵族们的怜悯。

    这些人,全部被这个庄园捆绑住了。负不起庞大的开支只是表面的困扰,纠缠着艾瑞斯一家的,还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小小陌生人”。不曾现形,不曾出声,就那样存在着,偶尔在天花板上留下灼痕,在木隔板上留下字刻,也骚扰了善良的忠犬……

衰败是一个过程,在缓慢残喘中,“小小陌生人”负责狠狠重创,加速灭亡,或者说,打通两个世界的关联。

    百厦庄园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无论艾瑞斯一家如何支撑、无论法拉第医生是爱是怜。从故事一开始,天真的女仆就相信宅子太空旷、太老朽,有奇怪的声响。可一直到忠犬吉普死去、罗德里克被送入精神病院、艾瑞斯夫人自杀……始终没有人斩钉截铁的说,是因为幽灵作祟。

    因为人们只信服眼见为实。哪怕是二十世纪,人们恐惧和信仰的方式却和十八世纪无异。

那是一个存储了太多强大灵魂的空间,作家不厌其烦的描绘,实际上是在强调存在本身。对于太多我们无法知晓的事实,妄信和不信都是错误的。不如说得直接点──

    百厦庄园就是一栋司空见惯的、标准的鬼宅,在那不可见的空间里,叠加着灵和力。人的痴缠越深,宅的灵力也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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