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花束

早饭也没吃，他就出了门。经过花店时，他买了一束花。这是他第一次给母亲送花。他把花抱在怀里。

近来，他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好，前天下午他陪她玩游戏，母亲说：“儿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爱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来往。母亲说这句话时望着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童年。他感到心里的冰山正在太阳下融化。他答应母亲每天下班后都去看她。

推开养老院的门，他看到老人们正在大厅吃早餐，那里没有母亲。她独自坐在轮椅上看电视。他看了看手中的花，朝她了过去。

“早安，妈妈！”他大声说，几乎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母亲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他看见屏幕上一个女人正在教做饭，她磕碎一个鸡蛋，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多么宽敞明亮的厨房。他想起未婚妻，前天母亲为他们祝福。此刻母亲像一座冰雕。

“对不起，昨天我没有来看你，我和塔雅一起吃晚饭，商量婚礼的事。”他解释着，这才想起了手中的花，“妈妈，我给你买了花。”他把花伸到母亲面前。

母亲仍没动，他正要把递花的手缩回来，忽然听到母亲雷霆般的声音：“你答应过的！你没有做到！”

“我错了，所以一大早就赶来了。”他把花收回来。

“都是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她想独占你！你是我的儿子，她想把你从我手中抢走！”母亲转过身，一脸狂风暴雨。

他不敢看，低下头，闭上眼睛拼命摇头，说：“不，不是这样的，塔雅不是这样的。”

“走开，你这是在折磨我。过你的幸福生活去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母亲又转向电视，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正如从前每次生气时那样。

他心里的阳光熄灭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敢再说什么。他已经三十八岁了，可依然是那个害怕母亲的小男孩，而且他前天还以为母亲欣赏他了。对了，母亲说无论怎样都是爱他，可是怎么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怒不可遏。那巨大的冰山又浮了出来，原来一切都不曾改变，也无法改变。

像被风吹灭的蜡烛，拖着一缕蹒跚的烟，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看到手中的花，想放回桌上，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母亲甚至没有看一眼这些花。

他大步朝门口走去，花束朝下。路过垃圾桶时，他把花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