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和西门官人厮混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我的老公大郎,而是他的弟弟武松。
如果说大郎收留了我,我是出于感激。那么西门庆绝对是因为肉欲。他给了我大郎不能给我的满足。而武松和他们都不同,除了我在他身上感受强烈的荷尔蒙,还有那种叫爱情的东西。
如果没有进武家门,大约我的一生都不会和这三个男人有任何瓜葛。也许这就是命运。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阳光刺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日头。他说嫂嫂,辛苦了。
本以为心如止水,偏偏起了涟漪。
为何是他?为何大郎不是武松?
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老公人矮三尺似侏儒,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结实的胸膛、臂膀可以靠。
也许就是那时我开始沦陷,不仅仅他是打虎英雄,不仅仅他英案挺拔,不仅仅是……
种种都源于最初相见的一种感觉。
可是我不能言语,他是名义上的小叔,大郎的弟弟。
我只能在行动上来表达,我的心意。
我每日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他,他也总是说声谢谢就把菜不动声色推到大郎面前。
给他洗衣服的时候,我悄悄留下了他的内裤。
那上面的痕迹让我心精肉跳。身为人妇。我明白那是什么,这上面有他的气息。
我慌称亵裤没见到,武松不以为意。
夜晚来临的时候,大郎熟睡之际,我紧紧地抱住那条亵裤,假装那就是武松。
他的温柔,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我呻吟了。
武松还是走了。他再大线条也看出我对他胜过一般嫂子。他足足丢了七条亵裤。
我开始懊恼自责,都是我的无心之失。
我心烦气躁,有时莫名其妙冲大郎发火,我知道不关他的事。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大郎见我心情不好,以为我为生计发愁。更加彻夜不眠打烧饼赚钱养家。
有时他累了,躺在我身边,我闻着一身汗臭味,还有那震天的呼噜声,心生厌恶。
为何他就不是武松呢?哪怕有武松的一半也是好的。
我郁郁寡欢。我失魂落魄。武松一走,带走了我所有的魂魄。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再遇上那样的男子了。
遇见西门庆纯属偶然,那天我拿着小叔的亵裤,睹物思人。不想起了一阵大风。我连忙放下窗户上的竹竿。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倘若我就此关上窗户,也没有了后来的遇见。
我看着手里的亵裤就这样轻飘飘地飘了出去。
我“啊”了一声,有人捡起了那条亵裤。
他拎起那条亵裤,冲我的位置甩了甩,意味深长地笑了。
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英俊清癯,长身玉立,唇红齿白。
一时间我竟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一定是脸红了,耳朵根烫得很。
夜深我辗转反侧,一为自己的秘密教人窥见惶惶不安,另一是那个公子的笑容。
那真是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只是当时已惘然不想两日,竟托人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一个信物。
我打开一看,正是我丢失的那条亵裤,他已经命人洗过了,我闻不出有武松的气息。在亵裤的中央,他还放了一个……
我的脸再次红了。那个俊美的公子竟如此下流。
我思前想后,还是去见了他。
那日是一个堕落的开始,他真正释放了我的天性。
他教我,快活一定要喊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他在我的身上涂满各种汁水,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我由开始的羞愧渐渐不能自已,这像是一种毒素,通过他的器官准确传达到我的体内。我还是上了瘾。
每每欢愉后,我会用银两买上上好的肘子回去,犒劳大郎。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这样,会让我的心里好过一些。
大郎似乎发现了什么,外面的人都在传我和西门官人有不寻常的问题。
我有时会感到内心深处的煎熬,我告诫自己要不就这样断了吧。可不消两日,我就会在他派来的人这里松了口。
我想离开大郎,我不愿背负着偷汉的名。这让我自觉如同一个婊子,又想快活,又想要贞洁牌坊。
西门庆几次劝我,离了大郎,他会安排我光明正大进府。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我没有应允。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留在这,只是为了等一个人。
而离开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我渐渐心生离意。西门官人催我几次我都没有过去。一日黄昏,他竟然闯到家里来。这个登徒子!
他立刻就要欢好,我拼死抵抗,这是我最后内心的坚持。这是武松住过的房间,我不能脏了这张床。
他见我抵抗,只得悻悻作罢。
临走交给我一包药,让我掺在大郎的吃食里。
我追问他是什么药,他怔了一下,说是蒙汗药。
我松了一口气,他说晚间还会过来。如果我不让大郎睡着,那么他就在大郎眼前和我欢愉。
这个混蛋!
大郎铺好了床铺,今天我不想做饭,连日的种种让我厌倦。
外面打更路过,我忽然想起来西门庆说的话。
我装作添饭,悄悄地把蒙汗药加进大郎的碗中,怕剂量不够,中途万一他醒来看见,索性把整包加了进去。
大郎今晚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他拉着我的手,他说金莲,我知道你这样的美人跟我实在是委屈,我也没本事,从小害病成了这副德行,你跟我你受苦了。
我也有些动容,这个男人虽说不如其他人伟岸,但至少他一日苦头没让我吃过,我还经常冲他发火。想到这,我有些懊悔。
他说着说着,头竟歪向了一边。蒙汗药起作用了。我赶紧过去扶起他,却发现,他的眼耳口鼻,齐齐流出血来,西门庆他骗我!
他似乎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用力:金莲,床头有一张我找人写好的休书。你爱小弟也罢,西门官人也好,你自由了……
我捧着那张休书,悲从中来。西门庆,西门庆!
他都给了我出路,为何你还要下这样的死手!假借了我的手!
只是当时已惘然大郎出殡那日,正是冬日。我又见到了武松。
他依旧挺拔,胸膛精壮。他裹着一身素白,我想我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男子。
那把匕首刺入我胸膛的时候,我是幸福的。能死在他手里,我很快乐。
他不再叫我嫂嫂,他叫我潘金莲。
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他喊我的名字,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境地。
我没有哭,没有表情。
这一生辗转蹉跎,错爱一生。
天旋地转,我想起了西门庆和大郎,西门庆他给了我欢愉,其他却是空头支票,永远兑现不了。而大郎,他给不了我一生情爱,给不了我欢愉,却给了我宽容和自由。
是我,不懂得珍惜。
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纷纷扬扬,我分明看见,大郎远远站着,笼着手,我微笑着,视线渐渐模糊。
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