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札记（38）：郑侠献流民图

皇上陷入了极大的无力与自责中，既不知如何应对波及半个国家的灾情，也不知变法对错。监安上门（守城门的小吏）郑侠假称秘密紧急边报，发马递直送银台司，进献《流民图》，成为压倒皇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皇上目睹流民惨状，责问王安石是否属实，王安石愧责难当，承认的确如图所绘。

御史蔡确将郑侠逮捕下狱，朝堂轰动。郑侠假称《流民图》是紧急边报的确触犯了律法，蔡确抓住这一点，就连皇上和王安石说情也不放人。吕惠卿揣度蔡确心思，知道他急欲确立自己在新党中的领袖地位，好取代王安石为相。又见皇上并不打算处罚郑侠，故而献策，将郑侠发回原籍，记过以示惩处。皇上采纳了吕的意见，蔡确白做了小人。

两宫太后向皇上哭诉，要求废新法、罢王安石。皇上终于下诏废除新法，虽然暂时保留了王安石的相位，但谁都看得出，王安石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

一连几日，皇上下罪己诏，废新法，命受灾州府不得放流民出境，在流民中挑选身强力壮者编入新军。

看到后一条，不得不感慨封建统治者无奈之下的残忍。以有限的钱粮供养强壮的灾民，剩下的老弱妇孺连造.反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生死由命。宋神宗绝非昏君，这个法子恐怕也不止他一人用过。

电视剧《天下粮仓》前几集，乾隆初年，天灾将至，一位高僧委托黄河汛兵将一幅《千里饿殍图》交给刑部尚书刘统勋，求他献与皇上，并留信说“献图延清死，不献百姓死（刘统勋字延清）。”刘统勋深思熟虑后，将《千里饿殍图》献给乾隆，在家中布置棺材灵堂，等待处罚。乾隆大怒过后醒悟过来，委任刘统勋为钦差大臣，负责救灾事宜。刘统勋抬棺上任，拉开了肃贪救灾的序幕。

电视剧中的情节有可能是杜撰的，我没有查证。郑侠献《流民图》，却是作者根据历史记载写出来的。郑侠献图的风险远远高于刘统勋，因为他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假称边关急报献图。献《流民图》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王安石罢相，新党份子没把郑侠整死，算他命大。

王安石对郑侠有知遇之恩，在地上为官时就曾提拔过他，对他无条件信任。郑侠在地方任职期满，赴京待命时，王安石想重用他。郑侠目睹新法扰民害民，站到了王安石的对立面，拒绝了他的提拔，宁愿去做一个守城门的小吏。郑侠曾向王安石陈说新法之害，推动王安石对市易法等法令做出修订。但这两个人因政治理念的差异，终究是反目相向。

站在郑侠的立场上，看到的是新法扰民害民。古人往往把天灾和人祸联系在一起，认为天灾是对无道之人的警示，这是时代的局限。郑侠献图之举，的确推动了朝廷对灾情的重视。后来，郑侠继续与权贵作斗争，一生为民请命，做到了“俸薄俭常足，官卑清自尊”，不愧为“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