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木易为春(二)

2022-05-19  本文已影响0人  自童年起

      一天晚上,接到老百姓的求助电话,说是老两口闹离婚,经过简单的了解后,知道是我们辖区的张性人家。我们做好准备工作后,就匆匆驱车赶往现场,由于辖区村子跨度较大,开车赶到村子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晚上,天特别黑,那是漆黑如墨的一种黑,道路蜿蜒曲折,在黑暗中随着灯光延伸,渐渐消失于黑暗之中。赶到村子附近后,我们停下车,急忙向闹矛盾的人家跑去,距离不远,但是天气却冷的吓人,虽然没有风,却安静的悄然刺入进我的身体,我随即打了个冷战,而王波带着一名同事轻车熟路的直奔老百姓家里,这侧面证明了王波他们对于辖区这方面的基本功掌握的无比扎实。隐隐约约我听见了吵闹声,从声音听得出来争吵的非常激烈。当我们赶到百姓家中,推开门,发现屋子里凌乱不堪,桌子上残留的饭菜,伴随着地上的碗筷,仿佛在无声的哭诉冤屈,毕竟吃饭的家伙摔在了地上。再看屋子里两人正在对峙着,仿佛象棋一样,两边兵马列阵,在楚河汉界做着临战前的互相声讨。从屋子的布置看得出这是个不富裕的家庭,也对,留在村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穷人以及空巢老人,这就是现代乡村的普遍特点,老两口穿着农村干活的衣服,污渍、尘土早已经将衣服本来的样子掩盖起来,它们跟老两口一样饱经过生活的沧桑。此刻,双方的情绪非常激烈,叫骂声不绝于耳,反正就是怎么难听怎么来,甚至又有了开始动手厮打的迹象。我们赶忙将两口子分开。王波拽着张大爷走到厨房,另一名同事叫王森,他则拦着张大娘,让她留在了屋子里,双方都在苦口婆心的劝,我和王森这边劝着:“大娘,都过一辈子了,这个岁数也不能离婚了对吧,等大爷酒醒了,好好唠一唠,说开了就啥都好了。”张大娘:“他太气人了,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农村你们也知道,每天都是活,上午说的好好的,下午喝点酒就啥也不干了,躺在那睡觉,我说他两句,还跟我来气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王森:“这情况我也知道,等一会你老伴酒醒了,我们教育教育他,别生气了大娘,咱这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你俩互相让着点,平时他喝酒你管着他点。”张大娘:“平时他是个好人,一喝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谁来了都管不了。我也不想和他一样的,他太过分了今天。我要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能给你们打电话啊。”张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伤心的哭了,看得出这位老妇人是真的伤心伤到了心里。王森:“大娘,我理解你的难处,你叫我们来不就是想解决问题的吗,是不是,既然我们来了,您你就放心,我们指定给你个说法,咱们今天不是分出来谁对谁错,我也看出来了,主要是希望咱们家庭和睦点对吧。”张大娘:“其实我给你们打电话不是想让你们抓他,也就是希望你能教育教育他,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这边王森继续在劝,安慰着大娘。可以看出大娘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恢复了理智,也真心能看出来大娘其实心里有大爷。在农村生活的老夫妻们真正的将老伴这个词诠释的很好,当自己年老时陪伴咱身边的伴侣,是一辈子峥嵘岁月中彼此的依靠,也是在岁月无情中互相取暖的港湾。而在另一边,经验丰富的王哥正在和张大爷聊着。王哥并没有直接教育,可以看出这种方法非常高明。因为这个时候张大爷酒还没有醒,所以直截了当可能会激化目前的矛盾,甚至于产生新的矛盾,这是一件小事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王波面色缓和,语气平静,就像平时跟村里的老百姓聊天一样说到:“今天喝酒了,张叔?”张大爷:“今天高兴,就喝了点酒。”虽然他喝的很醉,但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意识还算清醒。王波:“喝了多少啊,自己喝的?”张大爷:“喝的不多,中午我大舅哥过来,挺长时间没见了,寻思着一起喝点,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酒。但是,我跟你说啊,小王,我指定没喝多。”王波:“我跟你说,张叔,咱们这个不是喝酒的事,我也喝酒,有时候也喝醉,这非常正常。但是,你喝酒的时候也要有个度,不能闹啊,你看看你现在都啥样了,我今天也不拿我这个身份来教育你,单纯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跟你唠点实在的,你要是做的对,喝的有理我们能这吗,仔细想想,张叔。”听完这一番话,张叔沉默了,看得出来他其实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以及自己对这种催化的放任不管,导致他并不想承认他的错,甚至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这个时候他就钻进了牛角尖,也开始逃避问题。这时候,似乎是张大爷回忆到了什么,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开始讲述自己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辛苦将孩子拉扯大,为了家努力赚钱,拼命工作,一辈子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就因为喝了点酒就吵了起来,在他激动的讲述着在他生命中发生过的一切的同时真情流露,伤心、委屈汇聚到一起,大爷哭了起来。虽然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也确实在他的家中真实发生,如果顺着他的思路走,也会陷入他的误区。这时我也走了过来,听到了他所说的这些话,我也没有被张大爷所说的的话牵着鼻子走。显然,王波也知道这一点,他双眼直视着张大爷,仿佛一下子深入到了张大爷的灵魂深处,这一瞬间我觉得在王波眼神的注视下,似乎大爷的酒一下子醒了几分,他还是温和而平静的开口:“我理解你为了这个家的付出,知道你为了家不容易,那你为了这个家过的更好,不应该和张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吗,喝了点酒,因为嫂子说你两句就闹,就和张婶撕吧起来了,咱作为老爷们,你说这事说出去好听吗?为了这个家你付出的辛苦家里人都知道,但是你孩子走出了咱们这大山到城市工作,现在家里过的也挺好,吃喝不愁的,这其中不只是你自己在付出吧,张婶在其中没少出力,这个家是你们两个辛苦创造的,你也不能把功劳全归于你自己身上。现在孩子成家立业了,你们老两口更应该开开心心过日子,对吧,别因为点酒闹别扭,也别喝点酒就不是你自己了。”张大爷沉默了,站在那里思考良久,突然哭了,可能是回忆起了令人心酸的一辈子,也可能是借着酒精的威力将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渲泄出来,嘴里还是反复念叨着他的这一辈子,念叨着不容易。我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在那里,沉默着。王波说:“男人吗,身上总是挑着担子,付出是应该的,要不日子也过不好。今天,你闹也就闹了,等酒醒了好好和张婶聊聊,把话说开,该干活干活,该生活生活,今天你是伤了你老伴的心了,说点好话哄哄她。”两边都在劝着,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张大娘差不多消气了,张大爷这边酒也基本上醒了,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我们把老两口叫到一起,说了双方各自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娘可能情绪太过激动,岁数大了以后还得相互扶持,毕竟老伴,是老了作伴的人,也是陪伴最长久的人。对于张大爷我们也劝他少喝点酒,多干点家里的活,虽然是冬天,但是不能老待着,把家收拾的利索点,规整点大娘看着也开心。老两口最终算是和解了,看得出他们对对方还是有歉意的,也心里都有对方。于是我们拿出现场调解协议书,将事情的基本经过写下来,王波将协议书的内容写下来,并念给他们听。老两口听后没什么意见,于是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将此时圆满处理后,我们的准备回去了,临走前再三叮嘱,张大爷明确表示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也少喝酒。我们则回到车上,将车开往单位。回去的路上,我们开始都没说话,道路依旧一片漆黑,车内也是漆黑一片。这时,我自己也在思考这件事。今天之所以发生这一切,说白了还是酒惹的祸,如果少喝甚至不喝,那么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说喝酒太害人。酒可以成就一段佳话,也可能悔了一个家庭,所以还是应该避而远之。农村的老人,他们可能没有很高的文化,表达方式可能很直白,甚至有一点粗鲁,这也是造成矛盾的源泉,所以在与家人或者其他人接触时,我是不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以及行为方式呢。一边看着窗外,我一边在胡思乱想。车在寒夜里飞驰,外面是影影绰绰的树林,在漆黑、寂静的夜里张牙舞爪,身姿隐约,无限延长。这时,王波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这老两口子的已经不是第一次找咱们了,算是辖区里面比较不安分的人。老头不喝酒的时候啥都还好说,一喝酒就变了个人。喝完酒情绪偏激,钻牛角尖,总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酒蒙子,对于这样的事,咱们是很难处理的。对于一个农村家庭,虽然今天吵架了,但明天基本上也就好了,日子该过得过,老太太找咱们过去不是去抓他,只不过希望咱们教育教育他,管管他。”王森:“对,而且,如果咱们真把老大爷带回去,那以后他们指定会对咱们有看法,如果真的把他拘留了,那这一家也会对咱们有非常不好的看法,这其实就是农村的很多事情难以处理的原因,所以在处理的时候也是要考虑法律与人情。而且农村人流动性差,我们常年打交道,获取辖区动态也大多是依靠他们。”王波:“我工作这么多年,对咱们这了解的太深了,这几年,农村也就剩下这些出不去的人了,岁数大,守着地,或者在村子里养老,邻里之间,家庭之间的那些事时间长了也就都知道了,这也是咱们开展工作的方法。”我一直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话,对于他们可能就是日常的插科打诨,但这些对于我来说却是弥足宝贵的经验,今天的事情只是非常普遍的存在于经济发展滞后,人口流失严重且收入来源单一的村落,我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持续进行这样的工作吧,我要做的可能大多处理村民的纠纷,邻里的矛盾,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它是非常复杂且充满着矛盾的,不会像某种规律一般有迹可循,那这些东西是不是与我的初心相匹配呢。我坐在车子的后排,车子的光芒闪烁在黑暗之中,映射着周围的一切,微微明亮之后又变得黯淡,我在这一刻充满着不安,是对于自身能否适应工作的迷茫,也是我面对人性的一种迷茫。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善良就是善良,罪恶就是罪恶,往往伴生着很多复杂的事情,我所面对的或者必须作出判断的东西并不能一概而论,那么我该如何权衡价值呢,这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得出答案,晚上好,回到宿舍,我依然在思考,人与人的价值观,世界观是存在很大的差别的,这也就构成了世间的一切,也演变出形形色色的人,也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所以,正义与人性应该是相互配合的,人性之恶杀不掉正义,正义也会隐藏在人心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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