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人人都猜我被流言击垮。我否认,我没有。知道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我捏捏啤酒罐子,用力的往垃圾桶投掷,颓然地倒在桌子上,酩酊大醉状。于是安慰开始“小思,没关系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不是有个叫人肉搜索的东西嘛。我相信,一定会找到发邮件的混蛋。”她满脸忧虑,我看了不忍,笑了一下,被她看作强颜欢笑,眉头皱的更深了,里边都可以注入十吨的自来水。
我倒暗暗钦佩发邮件的人,简直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活灵活现,我看了都恨不得自我了断,无颜苟活。
“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倒想当这样的人,我心里反驳。
多带劲儿,勾完老子勾儿子,骗完车子骗房子,问心无愧,一片坦荡的不要脸。
我站起身子,刻意踉跄了两下,做足了失落的姿态。
周边的人看我带着同情,我后悔啤酒罐子扔了,要不砸他们脸上。装什么装?
我恶心吐了,大家皆以为我悲伤过度。老板宽宏大量,终于准了我大假,一共十五天。回报我六年全年无休的辛勤工作,尽职爱岗。人事部的小刘跑过来殷切的给我推荐旅游圣地,兴奋得满脸通红,巴不得我再也不回来。
我走到了我的电脑前,鼓捣了一番,大家想看我干嘛又不好意思直接看,脖子扭来扭去,跟患了颈椎病似的。我懒,写个辞职信都套模板。填上名字和日期,准备交给老板,结果进去的太突然,两个人一个进去一个出来,撞到一起,他刚要发火,许是同情我的凄惨遭遇,说句以后小心点儿。不情不愿,充满憋屈。我把辞职信塞他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边走边算这六年的工资够我潇洒多久,差点掉一大街上的井里,比起写邮件的人,我更想揍一顿偷井盖的。
走到理发店,进去,对黄毛的理发小哥说染蓝色的毛,天空一样的蓝。理发小哥,嚼着槟榔,懒洋洋地,“那可就不是蓝色儿了,那就成奶奶灰了,你想要也成,贼酷。”我面无表情,他自讨没趣。于是染了,我挺满意。多给了五十,走之前看见小哥装槟榔的盒子,偷偷顺走了。为他好,怕他得口腔癌。
路过一家卖花的店,买了一支百合,折了一些花枝,别到我的头发上,对着橱窗玻璃美了几分钟。
拿起手机,给阿哲打个电话,分手,对面松一口气。估摸他晚饭能多吃几碗。
给小年糕选猫粮,拿了进口的。突然饿了,嚼了嚼理发小哥的槟榔,头晕目眩,差点儿背过气去。
瞅了眼对面的货架,一水儿的方便食品,撇了撇嘴,拿了一星期的口粮,迷迷糊糊地付了账。收银大妈看着我头上的蓝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许是让她想起辍学早孕的小女儿,忍住没骂人。
买了一身纯黑运动衣和一双白色跑鞋,当场换上贼贵贼爽。提溜着一大包方便面满街晃悠。
“小思?”不想搭理她,快步走。结果我这穿跑鞋的不如人家穿高跟鞋的利索。
“我还不确定是你呢,没想到真是。”口气里的熟稔惹人厌烦。
我打量她,不错,一副阔太太模样。不禁意撩撩头发,能砸核桃的钻戒,能换房子的手表。自己还真不错,都认识,就是买不起。不禁笑了笑,越笑越大声。
可把她惊喜坏了,没料到我见她竟如此欢喜,感动不已,眼里倒像含了泪了。
她热情地拥抱我,看了看我手里的购物袋,惊讶“你以前可不爱这些东西。”她还记着,我不禁带了点温柔无奈道“那是以前。”
她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着说“你的头发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蓝天睡卧在我的头顶。”
她像是松了口气“你还是没变。”
我不置可否“说不变也变,说变也不变。”
“去吃饭吗?一起。”
“不用,自己。”
她也不客套,道了再见。
我继续我的游荡,购物中心电子屏幕吵人晃眼,我不耐烦地盯着它,什么破广告,嘴毒地骂,骂完再瞅几眼,想起这破广告的创意人就是自个儿。ACG设计还是我求了老半天芦苇她才答应,讹了我一顿粤菜。
给这臭婆娘打电话“活着吗?”“死了。”我轻笑,这黑白颠倒的夜猫子。
买了一堆啤酒,可清楚现在的身份,捡最便宜的那种。想把方便面扔了,到垃圾桶边了,没舍得。
慢悠悠地上楼,可不得慢悠悠地,芦苇家的破楼梯,上来一次摔死一次。
“你就给老娘买这破酒?”
“爱喝不喝。”
德行,边骂我边咕咕地喝。
“小年糕呢?”
“主子正就寝呢。”
“你能叫它来用膳不?”
“不能。”
我没脾气,猫粮扔给她“那这点心您这奴才先替主子收着吧。”“得嘞!”臭不要脸的。
“我辞职了。”
“哦。”嚼花生米,咔哧咔哧,我抢了两把。
“你不问为什么?”
“干嘛问,你迟早辞职。”
我没说话,把手机怼到她脸上。她眨巴眨巴眼睛,“写得不错啊,进军文坛必有一番成就。”
没忍住,往她脸上吐唾沫。她随手抹了两把,继续嚼花生米“你不一直想做个妖艳贱货吗?不是想辞职找不着理由吗?这下不全齐活了,多好。”
我灌了一大罐啤酒,我盯着芦苇,结结巴巴地“是……是不是你写的。”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会。”
“那你要失望了,是我。”
我不想问她为什么,我死也不会问。
“今天我三十岁生日。”
“我知道,生日快乐。”
我笑着看她,对,我今天很快乐。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