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趣
我也不知道啥时开始喜欢上石头这冰凛凛又沉甸甸的东西。好像自门前的花圃里草木渐多了后,似乎仍觉得有些单调,还有想象的空间,须找些什么来陪衬,才更显雅致。想想,还真是有,而且就地取材,因为家乡的石头多得去了。
从此对石头左顾右盼,偶有惊鸿一瞥,眼里便多了一道不可言说风景。道路边,山脚下,甚至人家的垒墙,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像电子仪器一般对着一块块石头快速扫描。绝大部分都注定擦身一见而过,心如芷水;遇到比较顺眼的,就留意再看几遍,主要看形状与色泽;若是有些中意,便蹲下身来以手相许,仔细端详质地与纹理,左翻右转,目的是多角度来揣摩它到底与什么东西神似。
寻石,最好找那种浑然一体的那种,不见得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自然天成,方为上品。这好比一个人,毫无矫作,于真实中见初心一般。这样的人不设防,容易让人心生接近与神往,所谓“君子之交淡于水”,此种境界最好,就如面对这石,时时能玩味,足矣。当然石的最高境界是那“通灵宝玉”,《石头记》中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灵石,女娲补天遗留的那一块,我等凡人肯定寻不着,但也无妨,因为通灵的宝玉最终还是会到人间走一遭的。同在人间,都大大小小体会了这人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最终还变为一块石头而已,都如“好了歌”中那番模样。倒是喜欢石头的那首歌
“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
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
千年以后繁华落幕,
我还在风雨之中为你等候”
有时面对寻来的一颗颗石头,虽相对无言却已两情相悦,相看两不厌,心中不由激荡了这首歌来,着实感动了一回回。
但凡与任何一样东西接触久了,就会产生一些感情上的东西,于是不知不觉对于石头,竟然有了寻寻觅觅的意味。每每在山村里经过时,脚步的频率较先前缓钝,有一种信天游般闲适散慢的感觉。在大好春光里,莫名就想起那句“玩物丧志”的箴言,有时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大成热,或许,想做个有意志力,自强自律的人,真难。
当大把大把的时间只是换来一块块毫无意义的石头,我似乎也觉得不值。妻说,我心智太小,怎么着智商回到孩子时代了。我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对于她的新发现深表同感,还辅以孩子般的傻笑。笑得妻直摇头叹息。其实,平凡的人平常地做一些事,或许只是爱好,给生活这碗汤增稠些罢了。
几个月下来,竟然也带回了不少。放在地下室,用编织袋装着,像是一袋袋粮食搁置那里。一有得空,便溜到地下室的一方小天地里,打开编织袋从中取出收藏品,逐个斟酌,还真是的,越看越有味道。
或许,多了一样爱好,生活便多了一份情趣,生命便融入了一份情怀。时间被安排得倍儿满,特充实,便没有“论人非”的时候,也好,只管做好自己,不必诽谤或者取悦别人。如此看来,石头亦是益友。
附:闲来摘抄《红楼梦》“好了歌”,体会一番: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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