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袭人的炒鸡皮
今天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了窗外的暖阳,勾得人心痒难耐,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要出去玩耍。
时间就在我洗洗晒晒中溜走了,将近十二点,我才收拾停当,喊着两宝出去逛逛。他们俩立即扔下手中正在玩的奥特曼,麻利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拔上去,人就冲到了门口。
他俩一人一辆车子,大宝骑着小自行车,小宝骑着小三轮车,我则迈着自己的双腿跟着。我们选择了从小巷子里走,这小巷子,有一段路不太好走,但是可以直接通达前面的小公园。从这条巷子走,不但减少了路程,还能避开路上的车流,可谓是一石二鸟。
行走在小巷子里,是不是也有辆车过去,基本上都是附近居民。小巷子一带与旁边的闹市形成鲜明的对比,依旧是独院村居,在旁边高楼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矮小。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这点儿土地,显得特别金贵,小水沟旁,到处都是他们开垦的菜地。那些小菜,绿油油地在阳光下舞蹈。香菜、菠菜、蒜苗、韭菜、白菜、萝卜……它们肆意地生长着,周围都是高楼,越发显得这些幽静。
走至大树旁,几个铁皮房闯入眼帘。那房子借着地势定在地上,好像凭空长出来的一样。一对夫妻正在露天下做饭,一口支着的铁锅里,滋滋滋地冒着热气,老头正在烧火,老妇一手挥着铁铲,正在锅里翻着。饭菜的味道就这样在空气里传播,直钻入我的鼻孔,闯入我的肺腑。看我一顿,老妇人问我:“是不是很香啊?”看我点点头,她笑了,脸色的褶子更多了,那瘪瘪的嘴,似乎有些漏风:“老头子,你还嫌我放油少,你看那孩子都说香呢!”
“那是人家孩子给你面子呢,难道当着你面说你做饭不香?天天吃面条,你好歹多放点儿肉啊,就买一袋子鸡皮,你炒炒还不舍得全倒进锅里,能好吃吗?”老人,一边添柴一边回答老妇。
“就咱两口子,你还想一下子吃一袋子鸡皮啊?你不害怕吃太油了冒肚吗?”老妇人不乐意了。
我在他们的对话中停住了脚步,炒鸡皮下面条的记忆一下子塞满了大脑。曾经的曾经,妈妈买回来一袋子炒鸡皮,她炒着,我烧着火,那鸡皮的香味,直钻到我的五脏六腑,勾起我全部的馋虫,不知不觉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妈妈看我那个谗样儿,破天荒地赏赐了我一小块儿鸡皮。我伸出黑黑的小手,忙不迭地去接,烫得我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却始终不舍得扔下,感觉有些凉了,忙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地进肚子里去了。感觉手上还有余香,我舔舔了手心的油,不放过一星半点……
“闺女,要不要来吃点儿?”老人的话,把我从回忆中强行拉了出来。不知道是老人的话,还是记忆中那个舔着黑黑小脏手的小女孩,总之,好像有一抹胭脂,一下子涂在我的脸上,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地。
“妈妈,你落后了,还不快点儿赶上来!”大宝小宝在前面齐声高叫着喊我,他们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尴尬,我对着老人笑了笑说:“谢谢你们,我吃过饭了。你们的饭就是很香,闻起来有小时候的味道!”丢在这话,我小跑着去追宝宝了。
炒鸡皮满嘴的香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晃动,那边我已经跟宝宝玩开了。他们俩骑着小车子,我在旁边追赶。他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弥漫,很快就超过了炒鸡皮的香味。骑着一二里,疲倦渐渐地爬上我们的身体,大宝喊着要休息一下,小宝也来了个急刹车,停住了。
我们停在草地上,半干的草掩映着地皮,我们三个席地而坐。我右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一天听故事,一天用眼追寻他们。突然两个小家伙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跃而起,一人举着一根小棍棒,对着那两棵野蒿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一边打一边喊着口号,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玩了一会儿子,他们又兴致缺缺。为了增添乐趣,我提议背诵诗歌接龙。宝宝们兴高采烈地背诵白居易的《暮江吟》。要是我说出题目,他们就接朝代 和作者,然后轮流背出整首诗。后来宝宝大声朗读:“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接着,我念起了李商隐的《嫦娥》,结果他们不能对出来,他们又换了别的诗来。背来背去就是我们经常背的那些诗词,小宝娇娇地说给我背十首诗,让我晚上带他去谷养元喝粥。然后小嘴开始劈里啪啦地背着诗,小手掰着指头数着,看到底给我背了多少诗,离他的粥还有多远。
大宝见状,也跟着背背,我给大宝说必须背够五十首诗,不然我不可能带他去。大宝一脸不乐意,但是粥的诱惑还是大过于背书,于是他同意了,也开始掰着指头背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背诵,那软软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公园里,树叶好像也在静静地听着他们背诵,树叶不时发出沙沙地鼓掌声,还点头示意我们。
孩子背到了李绅的悯农,记忆又把我拉到了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农活的情景,那个热,那热似乎要把人撕碎。低落的汗珠,火热的太阳灼烧。那些与白面为伍的岁月,零食正餐都是馒头。偶尔买个鸡皮炒炒,小孩子恨不得把锅都吞进肚子里去,碗都不用洗,干净地跟新的一样。而现在,孩子感受不到苦,也无法理解”粒粒皆辛苦”。也许不久以后,他们也会说:“你们小时候没吃的,何不食肉糜?”
因为玩耍,那盘桓在心头的炒鸡皮下面条好像走远了。他们的《悯农》又把那香气,拉到了我的眼前。大宝吃饭还不大让人操心,小宝总是这不吃,那不吃,挑肥拣瘦,自己也瘦得跟麻秆一样。每次吃饭,L先生都不能看他,说看见小宝吃饭,就有种让人发狂的欲望,恨不得直接掰开他的小嘴,塞进去。L先生喜欢对比之前的苦难,言说我们小时候连正经鸡肉都没有吃过,更不要提牛羊肉了,现在的孩子是吃得太作了。
其实别说是小孩子作,就是我,刚刚的勾起我馋虫的炒鸡皮,只是记忆中的美,若是真让我吃,估计也是勉强果腹。现在的我,连现杀活鸡的鸡皮都不怎么吃,更不要提超市里成包的冻鸡皮了。我闻着香的,也许并不是炒鸡皮,而是自己曾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