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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的日子

2020-02-11  本文已影响0人  方言的简书
画上去的口罩

那一天是农历27,天气阴沉,我在车上听到了武汉的事。收音机里一位著名教授很认真地讲了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要戴上口罩了,过个安全的年。2003年我去过北京,那时也闹得满城风雨,而我还年轻,从北京回来不戴口罩便在办公室里外乱走,吓得别人家哇哇大叫。那时我以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现在有孩子了,胆小了命也要了,而且觉得要给女儿作个爱生活的榜样。在停车的间隙,搜了一遍网络,买了一盒好一点的,一盒差一点的,我感觉贵了。

口罩到得很及时,在除夕之前陆续赶到。我以为,翻倍或者翻几倍买到的东西,服务总归不一样。与父母和姐分一点,我觉得戴着口罩度过一个假期,已足够了。我不喜欢外出,自以为也不是传统的人。年夜饭、拜年、聚餐一律谢绝,心里也蛮高兴的,甚至还想借机写一点东西,看一本《宇宙奇趣全集》。

焦虑是从疫情变化开始的。首先是病情传播速度加快,本地也有几个人被怀疑患上了此病。虽然被隔离治疗了,而与那几位接触过的人,是否正流窜于街上、商场、菜市,不得而知。而且戴上口罩似乎还不够,另需备一瓶喷雾状的酒精,对暴露在体表的双手、衣裳、鞋袜时时消毒。这并不难,关键在于酒精。酒精很便宜,但是没有,哪里也没有。口罩也遇到了困难,起先家人遵照一次性原则,一日一抛,十日过去,消耗大半——女人们要维系家务,不可能不出门的。另外还有我的外甥女,在商场上班。看她自制不规范的面罩,身体暴露在密闭空间的气溶胶之中,双手战战兢兢地接过不明来客的钞票,想想也觉得可怜。因此,我们全家不仅要将最好的口罩调剂给她,而且还需搞到酒精。

我很沮丧,复杂而错综的人脉关系,向来为自己所不齿。人情是要还的。而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而回过去的原因,却是不起眼的口罩和酒精。未来,或许还有更多起眼或不起眼的东西,需要厚着脸皮去讨要,去索求,或者望梅止渴。就像这一回,家人不得不向一位实在难以启齿的人物开了口,讨来了一点酒精。过几日,还得出去讨口罩,因为,那也无价了,而且日见消罄。

我望着窗外,树没变,虽是阴晦的冬日,仍有一只灰鹊停在枯枝上。街没变,高楼很新。两条无人看管的黄狗,在柏油路面上矫健地追逐,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狂吠。我猜想,两边高楼里的人,是否与我一样,也在百无聊赖之中瞅着那两条狗。或者望着窗外,猜测那透明的空气里,会不会包含着一滴可疑的飞沫,一缕致命的气溶胶?那么,飘浮的飞沫何时能落下来,落到何处?会不会落地生根,还是消失于无边的寂静之中……

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病。不仅无声无息,而且还洞悉世故。它知晓维系我们生活是血缘纽带,人情羁绊。它就是冲这一点来的。比如上工、采购,不得不为之的外出,这个病就像幽灵一样,蓦然现身。我祈求家人在这一时段不着凉,不塞牙,不吃不喝地活着。万一你至亲的亲人,得了这个病,那你探不探望,陪不陪护,在道德伦理和生命价值之间,如何选择?万一是自己呢,自己触碰过的东西,与亲人交谈过的飞沫,零零碎碎的所有痕迹,会不会给家人留下一世无法弥补的伤害?

人如蝼蚁,生死不足为惜。但是,若在生离死别之际,还要将自己的亲人陪上,或者将无关的路人捎上,这算不算悲怆?昨天看到一篇文章,说牛顿在欧洲大瘟疫之时,置身于乡间,算出了“万有引力”。还有薄伽丘的《十日谈》,成就于佛朗伦萨的大鼠疫。于此,我只能说,这很沮丧。

2020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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