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奇谈 12 22

清河上翼着官家的酒楼，高大人常常在此会客，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与别的大人不同，高大人多是与南北往来九州内外大客商来往，朝廷重农，高大人身为地方要员，私底下却极为支持各地通商，常常暗地出资救急客商。家中收藏客商从各地各国带回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此夜，酒楼之上灯火通明，杯盘碟盏鸣玉之声，众客戏谑笑闹之声，月琴琵琶咿呀曲调，轻飘飘落在楼外河面化为雾气氤氲。

高大人在楼上宴客。

此次客人与别人不同，博闻强识又善解机锋，常有诙谐之语，所持货物更为神秘，旁人无从知晓，为高大人新晋交好，初次见面两人一拍即合，今天更是离了宴席去厢房交谈。

厢中，客商把酒杯半举到嘴边，见高大人已喝得酒酣面赤，还对刚刚的巧答机辩意犹未尽，他眼神垂入酒杯中，轻声说了一句：那是谁捉谁呢？ 高大人搂着敞开的官服，醉眼朦胧，正为机辩之中争得上风洋洋得意，此时更是情急，抬手高声答到：你捉妖精！

  话音未落，鸟兽袍上图纹飞动，径直往高大人赤裸的上身里钻，原本黑糙的皮肤底下波澜起伏。高大人失声惊叫，却只听得口中喑哑破锣嗓音。楼外妖风大作，撞入厢中扫落一桌珠玉，霎时间将高大人刮倒在地团团转。 客商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喝完壶中酒，拍手舒袖整好衣冠，见地上高大人变化成形，俨然一个佝偻暗界摆渡小杂役的模样，树皮紫面，长爪鼓目。

客商上去，拿法绳引了它，从楼上一跃而下，堕入清河之中，楼中人不听得半点声响。

夜已深，众人醉倒在桌下桌上，楼中一时寂静得瘆人。

楼下清河水悠悠流淌。

到第二日众宾客酒醒，却发现是睡在了一片片苇叶之上，四周清波荡漾，而酒楼如日出雾散一般消失，一时间各人惊恐万状。等到上了岸，有心人去寻高大人踪影不得，往高府去，却发现高府家眷奴仆愣愣站在一堆枯木之间，脸上惊愕之色与宾客不差毫分。高府似被平地拔起，往不可知之处去了。

  话分两头，再说那客商引着变化之后的高大人往河底一扎，去了另一个地界。

水底之下，是人不可见的地界，所以称之暗界。暗界与人间由河道相连，其中渡头万千，清河酒楼底下也是一个。

客商把高大人带上了船，解了法绳。船头站着另一个与高大人形貌相似的人，那人见高大人一步一拐的走上船来，木刻般的脸上忽的挤出一个弧线。等撑篙过了界，客商下船，摆渡人拖着步子拦在高大人，面前把长篙往他手中一塞，没等高大人回过神来，已经跳下船去。落地之间一阵烟尘，原本的摆渡人化为了另一模样，随客商去了。而高大人将在渡船上接替他摆渡，直到下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