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其一

写于2015.8.22日

我不是个擅长回忆的人，才过去两个月，高三于我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我仍要写下去，因为这是我当时最大的心愿之一。

高三刚开学，也是在现在这么个时节。冒着烈日也不愿意脱下长袖的我们，开始打扫新的教室。尘土的味道，抹布的味道，拖把拖过地面的味道……让我有新生命刚从灰尘里发芽的感觉。再看看那一张张蕴藏着能量的脸庞——没错，那时的我坚信高三会是一段独具青春浪漫与激情的岁月，八月初的我坐在座位上，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记得开学一段时间后老祁说过：“高三都是刚开始有劲，后面进入疲倦期，百天宣誓之后，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那时的我想着：“我会是那个没有疲倦期的人，我会燃尽自己的热情成为来年的黑马”——认真的劲头两天后就消失了，也许是因为假期太短，一切都那么快回到正轨上，包括我放假前负面情绪。痛苦慢慢的展露了它的獠牙，我看见自己上学期自暴自弃，看着同样努力的人获得更好的成绩，感觉到了每次看见作业满篇错是那种深切的无力感，我强迫自己忘记，我对自己说：“高三是新的开始，之前的一切忘了吧”，可是我还是陷入了自卑的泥潭中，苦苦挣扎。打败我的依然是数学作业上的×，对于一心想着高三要做到完美的我来说，那些分数像一记铁锤，砸醒了做美梦的我，是啊，我依旧是没有天赋的蚂蚁，却妄想一朝变身么？

第一次月考，成绩却很理想，尤其数学居然考到了班里偏上的水品，让我好不兴奋，自以为找到了窍门。曾琴说“这次考得很好，以后也要保持”的时候，我还自鸣得意的想以后还会更好。然而我预想的“以后”没有出现，我的成绩来了个急转弯，再也没回升过。说来也奇，第一次我只觉得是卷子太难，考差了还能原谅，第二第三次，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总觉得出了什么问题，是我松懈了么？没有，一样努力，甚至我付出更多，可得到的越来越少。我那时写的一段话很能体现当时的情形：“今天的错没有时间解决，因为我一整天都忙着应付今天所学的内容，所以错就堆到了明天，等这样一周以后，我的问题越来越多，似乎已经不可能解决了，于是我选择了忘记，忘记自己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的问题，这样才能继续做下面的事。”问问题只有在下午的课外活动，可总有种种意外让我不得不推迟计划，而对于我来说，那些推迟的错题时时刻刻干扰着我，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而我所背负的压力一度大到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学习能力。那段日子整个人就像被厚厚的茧包裹了起来，我看见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可我必须先解决前一天的错题，这种病态的强迫症让我苦不堪言，于是后来我发现了一种解决方法——忘掉自己还有不会的问题，先做好眼下的事，可我今天的作业还是会变成明天的错题，作业、错题、作业、错题……当他们在我脑子里环绕的越来越快、把我的未来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明的时候，我崩溃了。初生牛犊的冲劲被消磨光了，对未来的期盼被消磨光了，既然每一次每一次的努力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满篇错题，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好像那时还没有完全自暴自弃，我很大一部分动力就来自于没有作业的假期的几个愿望。我一段时间斗志昂扬，一段时间低迷苦熬，就这样重复着。还有5个月的时候，告诉自己百天之后就要逆袭；还有60天的时候，告诉自己还有50天的时候就要逆袭，然后是一个月、一周……最后骄傲的我死在了对美好未来的盲目憧憬中，回头看看好像还没使过全力。日记里写着第二天的计划，第二天又写说“果然没有做到”，再写一堆鼓励自己的话，带着热情定下第三天的计划……我的高三一刻没有停过，从未完成过所有计划，每天无数次鼓起勇气投身于明天的战役，失败，爬起，再失败。

还是最后一段时间最清晰，我像在和自己打架。那时候的我已经被分数碾压的遍体鳞伤，彻底绝望了。我的心里热切的想要学习，想要改变目前的困境，可我的行为越来越离谱，让自己都不可理解。刚开始，我看红楼梦，一回家就看，放弃了午睡时间，牺牲了晚上的时间，每每回家看到12点才开始写剩下的作业。再后来，我上课很难清醒，清醒时都在画画，身边的人一边拼了命的学，一边从自暴自弃的我身上寻找优越感，那种轻视的态度我是感觉得到的——但我停不下来，而他们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思考了高考的意义，思考了人生的走向，学习的痛苦使我确信自己要当一名自由的漫画家，觉得现在所学将来派不上用场，还不如拼命练练画技，所以不停的画画，不面对学习。然而我知道自己是错的，那天去市场买晚餐的时候我笑嘻嘻的对小伙伴说了自己的挣扎，他只说：“别再强颜欢笑了”——那句话，竟让我的眼泪一下子盛满了眼眶，原来我一直在强颜欢笑啊，为什么我才发觉呢！在这里或许该重重的感谢他，唤醒了活在自己保护里的我，让我看到自己真正的愿望。

至于我再次鼓起勇气又失败，那是后话了。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一周了，那天我留到最后写额外的练习题，他看到诧异的说：“你怎么突然……”我笑着答：“太晚了是么？”他说：“不晚不晚。”——可我是知道的，太晚太晚了，我现在努力，也许是为了留下一段值得自豪的回忆吧。高考，无力回天，我预料到的。

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高考过去的那天就让一切随风散了，一年间的惶恐、挣扎、痛苦，如若不是今天我有意的寻找，是绝对记不得了。而今我很满足，将要去我想去的地方，上我想去的大学，学我想学的专业，也许在别人看来没那么光鲜，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最爱自己这个优点，无论过程多么黑暗，结束时可以放下，那么结局永远不会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