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空山

性空山

北宋年间，战乱不断。

山西有一山，名“空山”。山脚下的村子出了一位习武少年，剑眉，目光深邃，英气逼人。自小习武，常练武至忘我，愿有朝一日可以提携玉龙，报效国家。

时至大宋正值招兵买马之际，在空山一角。支木板，摆纸笔。悬“招兵买马”大旗，少年一人来到招兵处，坚定不移，“我要参军”。那人抬眼一看，两道凛寒的光从少年眼中射出，坚毅如铁，不容置疑。

从此，行军队伍里多了一个少年。

空山脚下有一家茶馆，名空山茶馆。茶馆是一个老伯开的，五十多岁，面目和善，腿脚灵便。

少年若是路过这里，总会要一碗凉茶。清凉解渴，回味无穷。

阳春三月，春风浮动，杨柳依依。

少年即将随军出征打仗。

这日，少年照旧来到这间茶馆，还不等少年开口，老伯在氤氲的热气中传来敞亮的招呼，“一碗凉茶吧！闺女，快给人拿上去”。少年才看到，是一位笑靥如花的姑娘。腕如白雪，目似皓月，灵动婉转。

少年一愣，竟忘了伸手去接茶。

两个人相视一笑，像是认识了好久，再次见面一般。

这碗凉茶老伯说什么也不要钱，听说少年要去征战沙场，老伯赞许他。老伯拉了一条长凳，对着少年，自顾自地说:“想当年，我也是个热血的汉子，想习得一身好武艺，保家卫国，但当时，家中老母病危，说什么也不让我去打仗，老母说不指望我有什么出息，只盼着我开个小茶馆，平平安安过一生。”

“后来，老母去了，我就把家中的东西都变卖了，开了这间茶馆，娶了媳妇，有了她，这辈子也算安稳了。”说着，看着身旁的姑娘，满眼疼爱。

旁边的桌来了几位客人，老伯忙着招呼去了。

少年喝完茶，起身刚要走，才发现姑娘正倚在茶柜前注视着他。刹那，四目相对。

只一瞬，两个人蓦地一下子把眼神抽离出来。

姑娘双颊微红，却勇气十足地对少年说：“我不是个铮铮男儿，却敬佩你，心中有远大抱负。今日有缘一见，赠你清酒三两三，祝你手边多钱财，祝你方寸永不乱，祝你身披一身风霜，仍能不忘今日志向。最后一句，平安归来。”

说完，一壶清酒交到了少年手中，小巧的壶把上系着一方手绢。少年应道，“若是能回来，定将这手绢归还于你。”

少年孤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草色中。

少年有勇有谋，很快就在众多士兵中脱颖而出。此后，深得将军赏识，跟随将军南征北战。

春去秋来，冬逝夏回。

军队里的日子相似又不同。每一场战役面对的敌人，境况，环境都不一样，战略自然也有区分。

指挥作战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以不变应万变，少年每天跟在将军身旁，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

少年希望自己有一日也能指挥千军万马，听见胜利的号角。

公元965年，北宋与辽对战。

僵持三个月，两军都已疲乏不堪。军中粮草消耗过半，急需尽快结束战役。

一日夜里，将军正在酣睡。营帐外，后半夜，门口守卫士兵稍有懈怠，一名小厮端着一碗羹汤偷偷潜入了将军账内。

汤碗下，匕首现。小厮是辽安插在大宋军队的眼线，一旦两方对峙没有进展，就该他出手了。

今日申时，小厮得到指示，叫他今天夜里动手。

他知道，动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他是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但他却很安心，大辽将领已经答应他，会照顾好他的老母与妻儿，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定要将大宋将军刺死，这样，大宋军队就会人心涣散，溃不成军。

他握紧匕首，一步一步轻声探去。将军鼾声微起，这让他很放心。就是此刻了，他一刀下去，将军惊醒，看着胸口的一把匕首和眼前瑟瑟发抖的他，明白了。

将军立刻就把匕首拔了出来，即便如此，伤口处已渐渐发黑，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小厮被带下去问审。手下的人去叫大夫了，少年闻讯立马赶到了将军账内。

将军对少年说，“当年在众士兵中，我就看出你不一样，他们的目标就是当一个士兵，而你不是，我看的出来，你有更大的志向。我把你安排到我身边，看我如何分析战役局势，看我如何带兵打仗，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把你培养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军中首领，一个比我厉害的将军。如今，你跟随我十一年了，现在，我要你临危受命，接受这支你熟悉的队伍，去，帮我把虎符拿来。”

将军状况越来越不好，少年急忙去把虎符取了来。

接着，大夫来了。将军却不让大夫问诊，而是再叫人拿了纸笔，将军亲笔，点名少年接替他统领三军。

这一年，少年28岁。

将军走了。

那一夜，少年静静地坐在将军营帐外。夜色沉重，却美。浩瀚苍穹，星光点点，将军也成为了其中一个。少年手边放着那一壶清酒，酒壶把上依旧系着与这阴沉气氛极不相符的手绢，但也是这手绢，触动少年少有的柔情地方。

少年从未喝过这里一滴酒。

一来军营中禁止喝酒。二来少年想等到经年之后，回到空山的时候。

时间会让这酒越来越醇，也会让少年的信念越来越烈。

少年成了新将军。临危受命，只因怕军中无将领，军心涣散，敌人趁虚而入。少年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他答应了老将军，戎马一生，守边境四方安宁。

少年在老将军身旁待了十年，尽管现在年纪不大，却屡立功勋，军中士兵还是服气的。

那一战，大宋各将士拼尽全力，辽军大败。少年首战告捷，朝廷正式任命少年“将军”一职。

年轻的将军比以前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天未亮时就起床练剑，每日入睡，也拿着剑。

几十年如一日。

荏苒二十年，曾经的少年成了饱经风霜的将军。

风霜满面的将军终于回到他年少时离开的家乡。空山依旧，物是人非。

依旧是春风浮动，杨柳依依。

曾经的茶馆已经不见，倒是在不远处，也有一家干净敞亮的茶馆，茶娘手脚麻利，大声地招呼来往的客人，看得出来，也有四十多了，却风韵犹存。

将军走进茶馆，问茶娘：“大婶，你知道附近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卖茶姑娘现在住哪吗？”

茶娘笑笑：“她呀，嫁了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听说过得很好。”

将军叹息，从怀中掏出块手绢，“请您帮我把这个给她，谢谢她当年的那壶酒。”

日落马远，茶娘小心将手绢系在手腕向食客吆喝，“今天老娘开心，所有茶水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