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拾遗》第三回:破笔中举
青州府书生夏子俊幼年丧母，跟着父亲相依为命，父亲靠着租种财主十几亩薄田养家糊口。夏子俊虽然勤奋好学但却思维迟钝，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却还连个童生都还没有考上，好在他并不气馁，依然昼夜攻读。一个中秋的夜晚夏子俊读书读的困了就伏在书桌上打起了盹。睡的正香时忽听得隔壁厨房的窗门吱呀一声响，也许是风吹开了窗户吧！夏子俊也没在意打算仍继续打盹。不大一会儿突然从厨房里传来“啪嚓”一声响，似是碗盆打碎的声音。想是野猫又在偷吃饭菜，夏子俊一下子睡意全无，他站起身来端着蜡烛向厨房走去。 他打开厨房的门用蜡烛一照，却看见一只青色的狐狸正在偷吃着饭菜，他拿起一根棍子欲将狐狸赶走，可那狐狸胆子很大好象并不害怕，看着它可爱又可怜的样子夏子俊也有些不忍心。心想:反正饭菜都弄洒了，既便是不让它吃也是糟蹋了，由它吃去吧！
夏子俊不再理会这只狐狸，他洗漱了一下就去卧室里睡觉去了。第二天夏子俊象往常一样读书到半夜，他看看天色已晚就准备去睡觉了，忽然间他感觉到脚上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不停地蹭着自己，他甚是奇怪移灯至脚下看时却令他更加惊奇:原来竟是昨夜来厨房偷吃的那只狐狸。夏子俊不由得打趣道：哟嗬！你这小东西敢情是来感谢我的！这狐狸似乎听的懂人言，它眨巴着眼睛似是回应着夏子俊的问话。稍后它又扭过头眼睛望着厨房的门，又转过头望着夏子俊。夏子俊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小东西是饿了来这儿讨吃的来了。幸好还有点残汤剩饭足够它饱吃一顿了，夏子俊端着蜡烛走进厨房，那狐狸也紧随其后，夏子俊把剩饭和剩菜盛到盘子里放在地下，那狐狸便一头扎进盘子里大吃起来。吃完剩饭狐狸又望了望夏子俊才慢慢的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此后狐狸天天夜里都要来向夏子俊讨食，几天下来他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每次做晚饭都要故意多做一点，既便是自己没有吃饱但他也要刻意留一些给那狐狸。光阴似箭转眼间已过了三个年头，狐狸和夏子俊越混越熟，有时候夜里时间晚了或是雨雪天那狐狸干脆就和夏子俊睡在一起。这一年的秋天刚过完中秋节就不见那狐狸的踪迹，一连七八天夏子俊都在书房等候，但始终不见它的踪影。一天夜里夏子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一只青色的狐狸被卡在一道石缝之间进退不得，那狐狸虽已饿的奄奄奄一息但仍在不停的哀叫着……。 夏子俊被梦中狐狸的哀叫惊醒，他醒来后耳边似乎犹有回音，久久不绝，好象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他心中暗忖道：莫非梦中的狐狸就是和他交熟的那只？况且它也有好久没见了，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是息息相通？于是他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却似有一种强烈的念想在促使着他去寻找那只青狐。焦燥中他推开门走出房间看向天上，但见晓月西沉黎明即将来临。翌日清晨未等天色大亮夏子俊就起了床，他烙了许多的饼带上在身上以做干粮，和父亲打过招呼他便匆匆的上路了。可是天下之大又该去哪里找呢？他想：梦中所示是高山峻岭所在，自己也只能往险峻之处找寻。打定主意夏子俊便朝家乡西边的高山之地而去。他急匆匆地走了半日来到一处山岭，站在顶峰之上他居高临下俯瞰四野，但见莽莽群山袅袅烟云，一时之间竟不知所从。
我该向那里去找呢？夏子俊尚在犹豫不决，忽听得耳际顺风传来一阵嘶哑的哀叫声。他急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紧走数几丈远，来到一断崖处方听得那哀叫之声犹为清晰，再仔细一听和梦里的声音无二。夏子俊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再继续向前走了几丈远，终于看见他所熟知的那只半大的青狐正卡在一大块岩石的夹缝中间。大岩石高高在上矗立于顶峰之端，一边是千尺绝壁，一边是万丈深渊。夏子俊一下子犯了难，这么凶险的地方去救这个小东西可谓是九死一生。他又转念一想:再说自己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看着这小东西活饿死在这儿吧。他一咬牙决定冒险一试，既然它能托梦求救必可脱难。于是夏子俊小心翼翼的顺着顶峰的边缘，借助着藤蔓的助力一步一步的向卡住狐狸的石缝慢慢靠近。
每前进一步他都是汗流浃背，终于在约一个时辰后他成功的来到了青狐的身边。那青狐看见夏子俊冒死前来救它似乎很感动的样子，它无力的冲着夏子俊点了点头，同时眼里也泛起了点点泪光。夏子俊知道它饿坏了，他拿出烙饼撕成小块喂给狐狸吃，又拿水给它喝。近一个时辰的艰难攀爬也让夏子俊耗尽了体力精疲力尽，他也吃了一个饼子以补充一下体力，以便救青狐脱困。他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就准备始动手，他仔细的看了看卡住狐狸的地方：好在岩石虽大下面却是齐齐的一个断层，只要一根木棒轻轻这么一撬，就有可能将这一方断岩分开而救出狐狸。夏子俊四下里扫视了一遍，然后去灌木丛里砍来一根小碗粗的小树做撬棍。他先试了一下觉得还行，于是他将木棒插进岩石的缝隙中然后卯足了劲狠力的向前一推。
忽听得“哗啦”一声响:这块大岩石向一边裂散开来。那只卡住着的青狐一下子脱出困境，它用尽全力向上一跃便跳到了安全地带。紧接着又听见“轰隆隆”一阵响声这块大岩石随即掉进了万丈深渊。而大岩石掉下去的一瞬间木棒突然断裂，夏子俊不曾提防，身子向后一仰飞出去七八尺远。后面是一个十来丈深的小山崖，下面长满了树木。由于猛力之下的惯性所致，夏子俊一下子被甩下这小山崖。在落下去的一刹那夏子俊也几乎吓傻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想这下子小命完了，为了这个小东西生命将从此终结。 夏子俊 还未来的及多想身子就已落入崖底，随着“啪”地一声闷响，一阵穿心的疼痛顿时遍布他全身每一个角落。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竟然轻飘飘的象一片羽毛一样飞离躯壳随风飘荡。
少时又看见一黑一白两个头戴细长高帽的人飘然而至，然后拿一根沉重的铁索套在他的脖颈上拉上就走。夏子俊挣脱不得被强行带走，一路上阴森寒冷暗无天日。少时三人来到一座城下，夏子俊好奇的一望：但见城门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丰都城”他不由吓得一哆嗦：难道我已不在人世了？于是他大叫着试图挣脱铁索，但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却不理会他只管拽着他向前走。少时已来到城门口，城门早已大开。眼见着一行三人即将入城，忽然自天而降飞来千百只青狐，它们上下左右将那黑白二人团团围住发动攻击。那黑白二人东躲西藏招架不住，最后落荒而逃隐入城中。没有了铁索的羁绊夏子俊一身轻松，他一抬头不见了满天的狐狸。他正欲抬脚从原路返回，忽然却如做梦般醒来，身上的疼痛依然剧烈如初，好似粉身碎骨般的痛彻心扉。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草丛里，放眼四周是些稀疏的树木。我是怎么那？怎会躺在这里？也许是摔的太重了，他似乎已不记得当时的情景。忽然他感觉有一个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奇怪的是每舔一下疼痛就减轻了不少。由于疼痛他也懒得动弹索性闭上眼睛亨受这减轻疼痛带来的快感，一柱香过后他竟然惊喜的感觉到身上竟然一点也不痛了，体力也已恢复如初。他惊喜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为他舔伤的却是一只青色的狐狸，他盯着狐狸看了一会似曾相识又无法想起。那青狐很有灵性，它拿眼睛盯着山崖看了一会又看向夏子俊，猛然间夏子俊才想起了自己是来救这青狐的。
他一把抱起青狐笑道：你这淘气的小东西呀！为了你我差点丢了性命。对了！你该不是狐仙吧？刚才给我疗伤，又打退黑白无常。如果是，你就显形让我看看呗！夏子俊说完便盯着青狐看看它的反应，但那青狐却一脸的茫然，并没什么举动。夏子俊叹道：也许我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何须疑神疑鬼的！如今已救得这个小东西还是赶紧回家吧！耽搁久了父亲又该牵挂了，想罢他将青狐抱在怀里依原路返回家里。回家后夏子俊依旧刻苦攻读，只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才思要比以前敏捷了许多，那青狐也一反常态只是偶尔来一次，夏子俊也乐得清静读书并未在意。这一年夏子俊顺利的通过了童生考试，第二年又如愿的通过了秀才考试，他两考俱中不由得踌躇满志。
又努力了三年时光这年“秋闱”他应时去省城参加乡试考举人，可不曾想突然得了“痢疾”一连好几天泻的是一丝两气浑身乏力，待病好后已错过了考期。想着又要苦读三年，况且能否中举还未可知，他不禁有些灰心丧气日渐消沉。令他奇怪的是:自从他错过考期后约大半月的时间里青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该不是又遇上什么事了吧？唉！算了，连我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这些没边的事作甚？这天恰逢生日，他去集上买了些酒肉回来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和父亲酒过三巡后父亲不胜酒力就回房休息去了，但夏子俊却酒兴正浓，他就着美味佳肴又多喝了几杯，后来他喝多了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他有些内急从梦中醒来，急匆匆的上过茅房便收拾好了碗筷准备去书房里睡觉。临睡前他习惯性的收拾了一下书稿，当他走近书桌时却看见桌上放着一支破旧的毛笔，并不像是自己用过的。他自言自语道:想是父亲在哪里捡来的破笔，如此破旧怎生用得？岂不是败了我读书写字的兴致？他顺手拿起毛笔扔进窗外的池塘里。却说夏子俊的父亲虽然未曾读过书但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所以他见夏子俊意志消沉放松了学业就来劝诫道:自古王侯将相并非天生好命，也都是经历了寒窗苦读，沙场征战和坎坷沧桑，才功成名就的。你此次的失误实在是巧合，并不能说明你才不及人，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必须振作起来方不负此生。父亲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夏子俊茅塞大开，他向父亲施了一礼说道:父亲见谅！儿知错了，今后势必努力读书积极进取。
自那以后夏子俊也放下一切杂念更加刻苦攻读。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那青狐也一直不曾露面，夏子俊以为它已隐入深山，遂渐渐的将它忘记。一个柳暗花明的春日，夏子俊约了邻村的好友翁生去村外踏青，在路过一座山脚时发觉前面一棵大树下一个穿着青色衣服，戴着青色头巾的女子正在偷偷的望着自已。夏子俊有些惊讶:这荒山僻野是何处女子在此逗留？衣服也甚是古怪。此时已走到近前，夏子俊正眼视之，却是十足的一个绝色美女。看那樱桃小嘴，凤眼柳眉，齿白如玉，脸胜桃花。夏子暗暗称奇:想我久居此地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佳丽，但不知是谁家的女子，待我上前一问。他正欲近前施礼相问，却忽然刮起来一阵大风将那女子头上戴的头巾一下子吹出去老远。夏子俊满以为这绝色女子必定是一头秀发，这不看则已，一看却有些大煞风景，让人暗生可惜。
原来这女子虽生得是美艳绝伦，可头发却是长得稀疏，特别是天灵盖的地方几乎是光秃秃的。只是那头形也是怪怪的，再细观整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夏子俊一时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来由。那女子一下子露出了“庐山真面”不禁粉脸通红，她忙闪身躲入树后，稍后不知去向。翁生也叹道:可惜了这绝色佳人，未曾想却是个秃瓢，实在是大败胃口，夏兄休要恋恋不忘。夏子俊笑道:的确是可惜了，奈何当真这世上无完美之人么？翁生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料是如此吧！好了夏兄不要太过纠结了，我们且趁兴赏景去吧，万不可辜负了这无边春色。稍后两人来到村外河滨处，此时两岸桃花开得正旺，三三两两的游人来来去去，有吟诗做画的，也有吹拉弹唱的饶是热闹非凡。中午两人又去了朋友家吃酒至晚方归。
玩了一天夏子俊怕误了功课所以就读书到了三更，看看天色已晚他洗嗽了一下刚想去睡觉，却似乎听到卧室的窗门“吱呀”一声响，他以为是风吹所致也没有在意。可当他回到卧室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桌子上又多出了一支毛笔，依旧是破烂不堪，他不由得嘀咕道:父亲怎么又从哪里拾来一支破笔？这叫我如何能用？他刚想顺手扔掉，可奇怪的是它却像长在手上一样就是不离手，夏子俊虽也惊叹不已，但他转念一想:此笔虽破烂不堪但好歹也是父亲的一片心意，还是暂且收起来吧！想罢他就将笔收在柜子里。谁知过了几天那支破旧的毛笔却又被放在了桌子上。夏子俊以为又是老父从哪里捡回来的，但当他仔细的端祥了一番后确信是自己藏在柜子里的那一支。可是它又是怎么自己跑到桌子上的呢？再说自己藏的这么紧老父并不知晓啊，更不可能是他拿出来的。
见这支破笔如此怪异夏子俊也来了兴致，他道要看看它有何神奇之处，于是他铺开纸拿起这支笔，再蘸满黑汁便想着在纸上练习一下书法。他打小喜欢蝇头小楷就挥笔写来，令他惊奇的事终于来临:他觉得自己握笔的手似乎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所掌控，写出的小楷字横平竖直端正华美，和以前所写的小楷相比简直有天地之别。我再试试写狂草如何！就在夏子俊意念闪动间那握笔的手已开始随心所欲奋笔疾书，再看那狂草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已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是这破笔之力还是我潜藏的智慧已被诱发出来？对此夏子俊不禁有些茫然！奈何这支笔实在是太破，未必有什么玄妙？于是他将笔又收入柜中。
很快就到了第三年秋闱，赴考的前一天夏子俊收拾好了路上的必备之物后便早早的休息去了。大约子时时分他梦见早前在村外山脚处遇到的那个青衣女子翩翩而至，一直走进她的卧室并施礼道:恩人休怕，我乃修行千年的狐仙，蒙公子几番搭救于我以致我将成功果。为报君之大恩，我自毁五百年修行拔取天灵和丹田之处毛发，做成智慧之笔欲助你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曾两次放于你桌上，奈何你“有眼不识金镶玉”暴殄天物，将笔弃之不用。明天你将奔赴省城参加乡试考取举人，你须带上此笔，万不可嫌它残破，它可助你写成锦绣文章博取功名，切记！切记！说完青衣女子便飘然隐身而去。
清晨夏子俊一觉醒来回忆着梦中之事，才知道自己几次相救的青狐乃是一个狐仙，那次从山崖坠下差点被黑白无常拘入丰都鬼城竟是它救了自已。难怪在村头所见的秃头美女怪怪的，原来是为了助我步入仕途而拔了身上要害处的毛发制成智慧之笔所致。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孤仙，遍观世人未必有这些鬼狐精怪重情。他兀自叹羡了一回，完了才想起了这笔藏在柜里面好久了，只恨自己当初糊涂还以为书法的精进是潜力的偶然激发。当他心急火燎的打开柜子时却傻眼了，那支原本残破的毛笔已被老鼠啃成了碎渣，他懊悔不已心情之乱已如翻江倒海。为了这支区区破笔青狐竟耗去一半的修炼，如果再弄出一支笔岂不是彻底毁了它的全部功果。若是如此既便是青狐愿意我也不会同意，千年功果漫长岁月又谈何容易，我又于心何忍！我本愚钝又失去神笔助力，看来功名已非我所望，道不如做个散淡的农人岂不逍遥自在？
就在夏子俊心灰意冷之际父亲拿来几十两银子给他做盘缠，他见儿子迟迟不动身就究起何故。夏子俊也没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于父亲听，父亲听后也是惋惜不已，但他却鼓励夏子俊暂且一试，总不能听天由命吧！夏子俊也难以割舍这几年的辛勤付出决定一试，他立马收拾行李和同乡秀才结伴前行。到得省城乡试如期举行，考场上数百学子各显神通，待放榜之日夏子俊和翁生去看时仍然是榜上无名。回乡后夏子俊彻底断了科举的念头，父亲也是爱莫能助相顾无言，他也开始认命了。他打算去财主那里多租种几亩薄田耕种，好歹也不致于饿着肚子。这天夜里夏子俊喝的酩酊大醉，他泪流满面自言自语的诉说着这几年的寒窗苦读之苦，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想着为了供养儿子学业这些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艰辛付出，父亲也是老泪纵横，最后父子俩哭着哭着都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正酣睡之间一阵轻风拂过，又见那青狐身着青衣头戴青帽飘然而至。她轻声安慰道：公子不要悲伤，虽然毛笔已毁料是天意，如果要重做一支也并非难事，大不了我再舍去这五百年的修为。本来我已修得人形，但前些时日为那支破笔耗去我一半的功力修为，而今为了报公子数次救我之恩，我愿舍弃余下的五百年修为重新续笔一支助恩公前程。只是此后我将重归原形，若想再修人形尚需千年之后。夏子俊道：若真如此我情愿不要功名也不能毁了狐仙功果，狐仙之好意我心领了。青狐道：恩人休要推脱！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虽是异类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因重续之笔不似先前之笔的灵气，所以一半要靠公子进取方博得功名。因天时未到所以这六年之内公子只管苦读不要前去考举，待第六年秋闱再去应试必有结果。
一百天之后我将重续之笔送至你府，此笔已浸入我之魂灵，你需夜夜揣于怀中以吸取你的阳灵之气方可和我阴灵之气合和，才可增进智慧下笔有神。临了务必劝诫公子几句:须知“官大有险树大招风！”一旦取得功名应就此止步。我观公子前程命脉有限，无远大可拓空间，天机无泄言尽于此，公子谨记！我去也。狐仙止步！夏子俊言犹未尽急上前一步，那青狐身形一闪就不见了，忽然“啪嚓”一声脆响，夏子俊的手碰翻了一个碟子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他猛然醒来才知方才是那青狐托梦，他情不自禁的对着窗外拜了几拜。果然百日之后的一天早晨夏子俊一觉醒来就看见了书桌上一支比先前还破旧的毛笔，他欣喜若狂立马蘸墨写下了一篇科考应试的必选题“策问”洋洋洒洒近千余字不但字形优美，而且言词中肯见解独到。
他为了验证自己人笔合一下的成绩就拿给好友翁生鉴赏。翁生看后表示出极大的怀疑，他说道:做为好友非我小觑夏兄，这篇策问深入浅出颇有见地非同一般，未必是出自夏兄之手。本来只是出于验证自已的才能，所以夏子俊并未在意。他随声附和道:还是翁兄有见识，这篇策问是我从一个老举人那里讨来用以揣摩历年来的风格，以应对今后的考试。翁生笑道:夏兄真不愧是个有心人，“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自从有了这破笔的相助，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夏子俊的才思比以前更加敏捷，才智也比以前更加高超。每天夜里他都将那支狐毛破笔揣在怀里，天长日久那笔渐渐的集蓄了些许灵气，有时夏子俊还能感受到它轻微不易觉查的颤动。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六年时间已到，秋闱如期开科取士。夏子俊一如往常约了三五好友同年参加乡试考举。考场上夏子俊手握破笔一挥而就，无论是经帖，杂文，还是策论都下笔有神自信满满。半月后放榜之日夏子俊前往观看竟如愿中举得了榜首“解元”一时间四乡震动名声大燥。次年春闱大比之年夏子俊欲考贡生，但他忽然想起了青狐的梦中之言遂决定不在赴考，一年后夏子俊以举人出仕做了青州府的地方县令。后来青州府因瘟疫流行而引发地方叛乱，由于他积极协助知府平叛有功，后来知府卸任后夏子俊被升为青州知府。夏子俊任知府后大力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又肃清地方盗匪，将青州府经营的是物阜年丰路不拾遗。五年后皇上巡游江东见夏子俊政绩出众治世有方遂升为青州刺史。
数年后的一个深秋，夏子俊的同年好友病故他前去拜祭，回来途中在一山脚处的大路边遇到几只野狗正在撕咬一个形似猫狗的野物。那野物惨叫连连，夏子俊一听这声音却是那么的熟悉，他赶紧下马命随从驱赶野狗，在随从的驱赶下几只野狗四散而逃。夏子俊急忙近前查看:这一看顿时让他痛彻心扉肝胆欲裂。原来这正是屡次帮助过他的那只青狐，它头上毛发已所剩无几，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青狐看见夏子俊刹那间泪如泉涌，夏子俊顾不上青狐满身血污，他将青狐揣入怀里打马狂奔直向城中驰去，只因青狐伤势太重兽医也回天无力。
想着这青狐对自己几番帮助恩重如山，久别重逢之日却是生离死别，夏子俊不由的悲痛万分。他不顾世俗的礼教亲自为青狐修了墓室，对青狐以人类的礼节入棺下葬。谁知在封棺的时候突然一声响:随后又是一道白光飞出直冲向天际。众人皆大惊失色不敢近前，夏子俊急忙近前查探:他掀开棺盖一看，青狐的尸身早已不见，夏子俊料得青狐或已成仙也不禁转悲为喜。他为青狐设了灵堂日夜香火不断，百日这天他正在上香祭拜，忽然供在青狐灵前的那只破笔却呼地一声飞出屋外。夏子很是惊奇急忙紧随其后而出，走出院门外夏子俊见半空中一朵祥云飘然而至，细看云朵之上一青衣青帽女子正向着他微笑。
他再仔细一瞅却正是那青狐，夏子俊忙望空施礼道:上仙驾临下官有礼了。青狐微微一笑:恩人休要多礼，想当初恩人历经多少时光和艰辛，才换得今番官运亨通声名远扬，又兼勤政爱民广有功绩，也不负我几次助你之谊。前些年我因助你耗尽修为，使得元神不能聚复，功力消失殆尽而流落荒野。几月前我知你路过彼处想见你一面所以冒险候在路边草丛，却不料被一群野狗发现身负重伤，后来虽经恩人极力救治，奈何命该如此回天乏术。好在上帝仁慈念我心存仁义，将我收归天庭赐于正果，而今我已身为瑶池王母御花园“藏芳阁”的执事，专管天下百花盛开四季轮回。因今天就要前去赴任，念你放心不下所以专事前来一见。但见恩人一切安好我已无牵挂，只是人仙殊途不可久留，恩人保重我自去也！青狐说罢驾云一闪而逝。夏子俊兀自对空拜了几拜，又呆望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走进屋里，从此后那青狐音讯遂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