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彼黍离离知我心——第二章
城南小七
望谟村大院里，整齐围摆着十二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摆放着不同的糕饼。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望谟村每年都会在这天举办赛饼大会，谁家的月饼花样多，口味全就被会被评为秋魁，并奖励一头肥羊。
望谟村人皆姓覃，各家孩子以字辈按家中排行命名。
村中最长者是村里太奶奶，已九十二岁高龄。望谟村共十二户人家，皆是同宗，祖上三兄弟在望谟定下后，便世代居住在这里。
现如今，村里多了一个外人，是一个半月前被覃有六在河边救下的小姑娘。
当时孩子奄奄一息躺在河床，覃有六探了鼻息毫无生气，便准备叫家人来帮忙埋葬，没曾想葬坑挖好了，抱她去埋时，觉得后背竟有些许温热，这才发现并没有死，只是全身冰凉气息非常微弱。
大家见人有救，便将她带回家中，半月有余总算是将养过来，这孩子却是对之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无奈之下，村长覃留风便答应将她留下。
因这孩子看着比覃有六小，又不言语，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怎样，村长将其安顿在有六家，并取名覃小七。
小七虽然不记得过往，但机灵活泼又很单纯，加上小七白净可爱，村里人很快就将这个孩子当成家人对待。
此刻大家都在忙碌，覃小七也没闲着，她正趴在桌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一盘兔子月饼，唯恐稍不留神兔子拔腿跑了。
“小七！”覃有六在小七身后唤她。
“小七！”
“你呀别叫她，那盘兔子不看着一会儿跑掉了。”小七身旁的太奶奶笑呵呵的看着忙活的大家，不忘打趣一下小七。
“太奶奶，什么时候可以吃啊？小七好饿啊。”小七眯着眼乖巧的凑到太奶奶跟前。
“小七，太奶奶都说了十遍了吧，大会结束才能吃，马上就要开始了。桌子上这么多月饼，你怎么就盯着那盘兔子啊？”覃有六也走到桌子边，凑过去仔仔细细看那盘兔子。
“六哥哥，你不要看这盘啦，哎呀，你不要看……”
“为什么啊？我看一下，到底是什么让小七桌子都不离开。”
小七使劲拉着有六，两人打闹起来，村子里一片笑声。
“咣～”一声罗响，大家都安静下来，挂着笑脸看着满脸笑意提锣的村长。
“望月怀远，中秋佳节，望谟一年一度赛饼大会现在开始。
赛制一同以往，口味多者花样多者胜，胜者奖肥羊一头！！秋魁胜者由太奶奶做最后定夺。我宣布，大赛开始！”
“喔！！！”
大家统计花样记录数量，便开始你家尝来我家尝。
孩子们七嘴八舌，争相将月饼送到太奶奶桌上，只要上桌，太奶奶都一一尝上一小口。
人们在安定幸福的时候，吃什么都是好吃的，看什么都是美好的，此刻村里的人们正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大家从相互比拼变成了相互分享，一片祥和。
小七捧着兔子月饼，起先谁都不给尝，此刻竟拿着兔子到处散，剩下最后一个她捧着盘子又回到太奶奶身旁。
“太奶奶，你想尝尝吗？”小七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太奶奶说要吃似的。
太奶奶见只剩一个，看看兔子再看看小七，正想说留给小七，盘子里的兔子嗖的一下被拿走了。
“哈哈，我想尝尝。”
“啊～二修哥哥，那是我留给太奶奶的，你还给我！”
“咣！”
“胜负分晓，今年秋魁得主覃章节家！花样8种，口味8种夺魁！”
“小七小七别追了，咱家是秋魁，你听到了吗？哎呀，别追了，哥哥给你，哥哥要去看肥羊啦”
小七拿到兔子月饼喜形于色，不舍得吃，又捧着回到太奶奶身旁。
“多谢村长大哥！今日佳节，咱们就烤全羊庆祝！！”
“好！！吃烤全羊咯！！”
村里又一阵热闹。拖条凳、拿水盆、磨刀，烧热水，好不忙碌。
小七看着兔子又看向待宰的羊，和大家笑成一团。
羊被绑好架在条凳上，见覃有六抬着盆，小七也要帮忙，被父亲覃章节叫回太奶奶身边。
只见覃章节拿起菜刀，一刀向羊脖子刺去。
小七捧着兔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羊，只见羊血呲啦飙进盆里，羊踢蹬几下便咽了气。
小七低头“哇”吐出一口血，便歪倒在桌上。
“小七你怎么了？小七？”正吃着月饼的太奶奶慌了神，一时不知该给孩子擦嘴还是该给孩子喂水，着急大喊。
“留风啊，留风，老大！！赶紧来看看小七这是怎么了？”
覃留风听得奶奶唤他，赶紧小跑过来，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桌上兔子月饼挂着血丝，小七倒在奶奶怀里。
见老人被吓着了，覃留风赶紧出声安抚。
“不怕，恐怕是第一次见杀羊被吓着了，没事，带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太奶奶听了将信将疑，但也放下心来。
众人见这光景，也当是孩子尚小被吓着了，孩子们不明所以便起哄哄笑。
小七被覃留风和覃有六带回有六家中，由有六照料。覃有六见小妹又跟救下时一样脸色惨白，不免担心。在小七床前昼夜照顾，直到天边泛白，小七气色好转才放下心来。
覃有六刚松懈下来，准备闭眼休息一下却隐约听见小七似在呢喃。
“娘亲不要～娘亲不要丢下黍儿～”呢喃中便呜咽起来。
“小七？小七？你梦魇了么？不怕不怕，六哥陪你，不怕，有六哥在。”覃有六一边拍着小七的肩一边安抚。
覃小七终于睡熟了，不再有动静，覃有六见妹妹睡熟了，便静静退出了房间。
客厅里，覃有六和父亲覃章节正在谈话。
“小七怎么样！”
“睡着了，没什么事，气色好很多了。父亲你也一夜没睡么？”
覃章节手里摩挲着救小七时发现的玉佩，怔怔的说道。
“睡不着。不知道小七这孩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知这玉是不是她家里人留给她的信物。六儿你过来。”
覃有六上前笔直恭顺。
“拿着，明天等小七醒了就给她吧。原想她一个人流落在这里，救她时她身上还有不少划伤，她什么都不记得便把她留下，可如果她家人尚在，我们便不能再留她，毕竟我们不是她的家人。”
“是，父亲，孩儿明天便给七妹。您早些休息吧。”覃有六收下玉佩退了出去。
覃章节内心苦闷，望谟村终年不与外界联系，村里大多自给自足，日常采购也是靠货郎来。
覃家的秘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倘若留下小七可能招来祸事，那不如在事情未发生前赶紧将人送走，当初与大哥决定留下小七本就不妥。今天小七突然晕厥，怕不只是害怕，恐怕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覃章节越想越乱，决定明天去找大哥覃留风商量。
屋外太阳光已悄悄爬上了院子里树梢。
又是新的一天了，但愿一切都是我多想了。覃章节内心祈祷着，起身往村长大哥覃留风家中走去。
望谟村住房围绕覃家宗祠修建，以五行次序按家中排行依次修建，从上俯瞰，整个村庄像一个网，村长覃留风住在整个网最中心的地方。
覃章节背手而行，心中总觉不安但又无迹可寻，不自觉中加快了往大哥家的步伐。
“老二，你这行色匆匆的要去哪里？”
“大哥？”覃章节愣一下接着说道。
“我去找你，有件事想与你商讨。你刚从奶奶那里回来？情况如何？”
“无妨，年纪大了，有点受惊，我们回去再说吧。”
二人并肩向前。
覃留风房内，兄弟两人脸色凝重。
覃家长辈如今只有覃太奶奶，覃留风兄弟的父母以及叔伯婶娘均在一次往事中死去。
因为那件事，覃家便有一条祖训“不纳不明之人，不救流浪之人，不施不明之恩”。
覃留风和覃章节对于今天的事都有些紧张，救下小七时，他们就发现这个孩子体质特殊，体内自带化浊之气。
这样的体质，整个北斗大陆只有那两个家族才有这样的人，担心会引来无妄之灾，众人才商量将孩子留下。如今这孩子对血光如此敏感，定不是什么好事，两人担心救这孩子是个祸端，担心会和那件事一样。
商量之下，两人得不出个有用的对策，只能沉默。
门外脚步声到门口停下来后向屋内说道。
“老爷！六少爷说七小姐醒了。”
覃留风两人相视而坐，起身站定时两人突然达成共识，并肩向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