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舞8
第八章 先知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翼皇帝下朝时，两位皇妃都会在后殿迎接。而这天下朝，却只看到了璧皇妃佳楠在后殿里，问起灵桂，佳楠只有摇摇头回答，她差人说病了，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病了？”翼皇帝笑了，“昨天她在朕的御书房外晃悠了那么久，也没见病，怎么……”
佳楠只笑了笑，然后陪同翼皇帝向御书房走去。
“对了，”翼皇帝回头对佳楠说，“昨晚的暴雨，明华宫里很多盆景被打坏了，派几个的花匠去帮她整理整理吧。”
“是，陛下。”
其实每次迎接皇帝下朝，佳楠也只是等着那么一两件不痛不痒的事情，请花匠整理花园，已经算是大那么一点的事了。
“只不过……”佳楠自言自语道，“昨晚的暴雨是很大，也不至于打坏盆景吧？”
只不过，这个疑惑，佳楠没有说出来。
她很清楚，连自己都感到疑惑的，翼皇帝又何尝不知？
尽管有思想准备，但是明华宫花园中的模样还是把她吓了一跳，要说保留完整的盆景，那根本就就已经没有了，要么就摔坏了花盆，要么就折断了花枝。
花匠们忙忙碌碌一整天，收拾了毁坏的盆景，重新换上了新的，直到傍晚时分，明华宫花园总算是复原了。
“佳楠姐姐，真的谢谢你啦！”旭阳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一边道歉一边说，“我以后一定让丫头下人们好好地照看着这些花，保护好它们，再也不让它们受伤害了。”
“这倒没关系，”佳楠笑着说道，“以后，要是发现暴雨要来了，就让丫头们收拾一下，也就没事儿了。还有就是……”
佳楠看看旭阳，停下了，扭头看了看她身后的玉儿，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和旭阳妹妹偶尔会在这宫里舞刀弄枪切磋着武艺是吧？小心一些，不要被别人揪住了辫子。”
玉儿当然明白璧皇妃的意思，轻轻从旭阳的衣袋里抽出了翼皇帝赐的那把扇子，递到了旭阳的手中。
陛下已经提醒过我们了，还赐了这把扇子。
玉儿的比划，佳楠不是完全明白，旭阳解释道，她们会注意的，请姐姐放心。
佳楠笑着点点头，招呼丫头和花匠离去。
“对了，旭阳妹妹，”离开之前，佳楠回头又说道，“几天之后，极北先知会到锦皇都来，参加大战胜利的纪念日庆典。我听说，妹妹很崇拜极北掌兵权的那位女亲王是吧？可以向陛下请旨参加庆典。”
“啊？”
“说不定，可以听到很多她的传说哦。”佳楠笑道。
很明显旭阳是来兴趣了，连声感谢，然后招招手道谢，然后送走了佳楠。
玉儿静静站在旭阳的身后，直到旭阳转身，她才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旭阳这是准备说些什么了。
“玉姐姐，我生活在绿陵，那位亲王所做的一切，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旭阳对她说道，“你知道吗？在绿陵，我和父王坐在一张桌上用膳都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和他一起驰骋疆场。尽管大哥会带着我骑马，习武，但是，我知道，在绿陵的王宫里，我，母后，姐妹们，还有所有的妃嫔、绿陵所有的女人们，我们不过只是别人的一点财富、一件物品。”
这正是你崇拜她的原因？玉儿问道。
“是的。”旭阳继续说道，“就连你也是，至少你还可以跟着陛下走上战场，你知道，这是多么令我羡慕的事情吗！”
打仗可不是女孩儿玩的游戏。玉儿如是回答。
“我知道，如果这是游戏，那是要拿命来玩的游戏，对吗？”
玉儿注视着她，她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目光。
她不应该来到这后宫的，这高墙之内的封闭空间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驿站，在极北禁军和凤皇朝草原军的双重包围之下，显得很安静。
临近半夜时分，极北先知采容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在她的面前，火光铺设成了一幅地图，正在迅速展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出现时，地图突然就消散了。
“我的预感没错！”采容喃喃道，“是凤皇朝的新先知，他早已经出现了，只是迟迟不肯现身！”
她淡淡一笑，这个消息，翼皇帝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只是，为什么他不肯现身呢？虽说现在凤皇朝风平浪静，但是，先知还是有他存在的价值，既然已经成为先知，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除非他本人和翼皇帝有矛盾？这是个夸张的想法，采容顿时就笑了，因为这基本不太可能，如果他和翼皇帝有矛盾，那为何还要向祭司透露刺客的消息？
“那，采容你是如何认为的？”透过先知的慧眼，香绍笑着问道。
“也许，”采容回答道，“这新先知有他的苦衷，因此才隐去了自己的踪影，躲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吧。”
苦衷？
这个词令香绍沉思了。
和极北一样，先知在凤皇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帝王，而且绝对没有世袭，只有每一任先知在去世前才会预言出新的先知在什么地方，而前任先知可谓鞠躬尽瘁，战死沙场，根本没来得及预言，因此凤皇朝全国上下都在猜测，新的先知到底在哪儿。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苦衷，才会令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先知情愿隐藏在市井之中，也迟迟不肯亮相？
难道新的凤皇先知，会完全颠覆从前所有的预见吗？他不肯亮相，难道意味着他所站的角度与现在的一切相反？
或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那就是：新的先知，难道会颠覆翼皇帝的江山吗？
香绍只觉得浑身一哆嗦，这是个多么可怕的问题！在他看来，翼皇帝之强是他自己所不能及的，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受人爱戴，在先帝遇刺之后临危受命继承皇位，平息了内乱，击败了当时侵略凤皇朝的极北，并协助流亡的极北太子重登皇位。翼皇帝无疑是强者，要想颠覆翼皇帝的江山，谈何容易！
然而如果自己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新先知将多么的可怕！
“大人，您是想得太多。”采容笑了起来，“在我的预见中，能够颠覆翼皇帝江山的人，是不存在的，您大可以放心。”
“还有呢？”香绍笑了，继续问道。
“另外就是，南国的先知也出现了。”
南国的先知出现了，香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南国先知的抉择，将决定六部最后的命运。
只有先知才知道谁能最终统一南方，只有先知所选择的部落，才是最后的赢家。
梧遥从梦中惊醒了。
他们早已来到了绿陵和红川的边境，战事一触即发。现在全军将士们都蓄势待发，等着太子的一声令下。
“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夕照站在沙盘的旁边，注视着用光影组成的沙盘。
梧遥是坐在沙盘旁的椅子上睡着了。他为了研究如何进攻，已经两天未合眼，一不注意，打了个小盹儿。
“做了噩梦。”梧遥回答。
“噩梦？”夕照淡淡一笑，在沙盘的对面坐了下来，“因为胜算的几率很小，所以，做噩梦了？”
“如果我们都死了，父王会怎样？”梧遥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夕照回答说，“就算我们被逼入死谷，我也会让你活着。至少，得有人回去给父王报信。”
身为太子，夕照对每一个弟弟都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刻意偏袒谁，也不会为难谁。
营帐外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夕照抬起头来，他知道，时候到了。
秋茗撩开营帐门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汗水，口里喘着气。他的任务完成了，刚刚才回到营中。
他向自己大哥点了点头，夕照和他擦肩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走出了营帐。
帐外的军号立即吹响，顿时喊杀声成片。
“辛苦了，二哥！”
梧遥笑了，对兄长说道。秋茗苦笑了一下，在光影沙盘的旁边坐了下来。
沙盘上显示着战火，绿陵大军正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前进着。
“大哥他虽然反对这次大战，但是，既然来了，我们也都希望可以取得胜利。”梧遥继续说着，“大哥也一样，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很高兴你能顺利完成任务。”
“我只是在尽我的所能，”秋茗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水，说道，“我没有大哥的那种雄才大略，也不像你一样可以给大哥太多的建议，所以……”
“其实大哥早就认可你了，为什么你却总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秋茗没有回答，只默默注视着沙盘上闪烁的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