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下的老屋

1

万物沧桑，你也不例外。

当我以膜拜明月之态抵达，听你述说从前，经历现在，早已经是一幅落在青山之上的壁画。

无数子夜穿过辽阔，成为思念的片段。

由内到外的颜色里，墙壁斑驳，屋檐低垂，房屋潮湿暗淡。锋芒的寒冬，落叶，庄稼或门前的溪流，轻绕岁月静好的风景。

除了为我遮风挡雨，还余人间叙事里的种种嬗变。

存在，你让灵魂有了可以归乡的理由。

你知道，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在保持最近的距离，以挚爱，刻骨，铭心，永保珍贵。

沉默与对视，蓝色之光清点岁月之痕。

2

相聚与离散，完成命运的进化。

一边是思念，一边是呼喊，一边是遗憾的时光，任寒凉与湿气折叠，收纳某些关节疼痛的症结，无论我守护还是离开，日子都成旷古的诗句。在新生的树叶上炫舞，在四周的静穆里悄无声息，进入视角，凭借往事一幕幕浮沉脑海。

此刻，老屋还是老屋，座落青山下，端坐《诗经》故里，为我接风洗尘，与我握手言欢。

暮色里，闪出一个个旧影。那是我尚未受过风蚀的成长之身，拥有的时候，我只有老屋和父母，兄弟姐妹。坐或站，守着村庄与远方唠嗑，以心对心。让生活的碎章磕磕绊绊，让许在风中的誓言成为记忆的盆栽。

而在失去的日子，孤独与想念缠身。

3

老屋没有阳台，只有几间简陋而又朴实的泥巴墙屋和小院，撑起一根桥梁。

温柔的小窗，辽阔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婚姻。那是父母的婚姻，千辛万苦，用生活的碎片，嵌入缺少玫瑰的肌肤。

那个时候，你还不了解，在我青春的肢体上，最渴望开出鲜艳芬芳花朵的是老屋。

幻想，在老屋天空之上的那一片曙光，拥有更宽更远的理想和目标。

改变命运的糖果摆在老屋的方桌上，想着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能走出老屋，去更远的城市，遇见梦中之屋。

原谅我吧，老屋。当我徘徊在时间与繁华的路口，唯一想到的是离开。当我后来凝视你的简陋或残垣断壁，那些占据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种种失落停泊心间。

小时候，我不相信我有一天会失去你，失去属于你的一草一木。

现在，你知道，离开一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肉身是沉重的。一边是活着必须要追赶的新事物，一边是对你的依恋之情。

城市多么辉煌，乡村多么渺小。

4

回忆无边……

一阵风载我上路，离开老屋去远方那年的画面，恍若隔世。

面对现实，回以虔诚，汹涌澎湃的感情，在异乡吟唱，曾经居住的时光坠入苍茫。

老屋，一盏唯一照亮家的地方，以一场眷顾和怀想开白。直至一轮明月被江湖夜色笼罩而落幕。

千变万化的尘世里，老屋像一列不偏离轨道的列车。让我的跋涉，只为回归原位。

这是有寻可迹的真理。

千山万水或近在咫尺，以离开和抵达的亮丽，纠缠一生。

谁也不曾想，别后的日子，时间的洪水像红尘一样汹涌。老屋以残垣断壁之貌代替我的衰老，让我在风轻云淡之上，相信炊烟里有更新弥漫的宇宙与事物。

蜗居江南，临水而思，属于你的，或我的，老屋，依旧风水祥瑞，皓月当空。

2022/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