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再次牵起你的手
文｜叶伊嘉
我和奶奶手牵手
01
这张照片拍摄于2017年12月30日。
2018年元旦休假第一天。
我回到家，第一时间去到你的院子里。
还没到你跟前，就听见你说：
“放假回来了啊！”
我快步走过去，你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我坐下。
矮矮的凳子我已不习惯坐下。
顺势蹲在你面前。
“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再看看我的！”
你说着，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枯皮给我看。
我拉着你的手。
冬日的暖阳里，相隔六十余年的两双手，握在一起。
多想再次牵起你的手
你是上世纪二零后，年逾九十的你在同龄老人中，身体还算硬朗。
“还是年轻好啊，这手像剥了皮的鸡蛋，看看我的都是枯皮……”你又一次感叹到。
“奶奶，你的手也好看。”
“还是你们现在生活好啊，我老了老了……不过我也没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你的手像树皮一样但是温暖。
02
住院后，我前去探望。
去的时候你正躺在病床上闭眼休息。
我坐在床边，握起你的手。
你的手给了我一个回应，还算有力气。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说：
“来了，放假了吧。”
“嗯。”
“又是三天？”
“是的啊。”
握着你的手，我来回抚摸着。
你的手，已经不如之前有光泽，上面还贴着输液的针管。
那一刻有说不出的心疼。
我叮嘱你不要乱动，你说“没事的，我知道，我不乱动的。”
那时候我们都坚信，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很快恢复过来。
你为了早日回家，从抵抗治疗到配合治疗。
03
回家后，我再次牵起你的手。
输液过多，你的手已经扎不进去针了。
只能吸着氧气，靠着口服药物保守治疗。
你的手背上，是淤血留下的印记，戴了几十年的戒指也被迫取下。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遭受这样的罪。
我湿红了眼眶。
我不敢抚摸你的手，哪怕是轻轻的，我也不敢，我怕我的一个小动作会引起你的疼痛。
只能握着不动，看着几个月前还泛光泽的手，现在已然干枯。
“放假还没走啊？”你抬了下眼皮。
你的声音有点模糊但是分贝还如从前一样响亮。
“又放假了啊，五一。”
“哦。”
说完又闭上眼睛。
只是这一次，成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
04
你不止一次地给我说过:
“我现在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是我总会说：
“奶奶你说什么呢？你还能活好多年呢。”
“再活好多年，你就会哄恁奶奶开心。”
如果我可以一直这么哄你开心就好了。
你说：
“妞啊，你们都越来越大，我肯定是越来越老，我知足了，啥也都吃了喝了享受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莫名心酸，但我还是坚信你还可以陪我很多年。
你生命中最后的日子，我尽最大的努力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陪你多一点再多一点。
入殓那天，我坐在你棺材的旁边，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们说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好好待你，孝顺你，问心无愧，也只有在你离开前的两三天，不能吃喝，倘若再多几天，那才是对你折磨的开始。
寿终正寝，已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
从此生命中少了你，但是我还是很想你，想再次牵你的手，想你给我讲数不尽的民间故事，想你做的我们怎么也学不会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