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那会儿（二）：人生几何

初中毕业那会儿，会遇到很多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后来慢慢地淡化了视野，就像我们暗喽初三2班共毕业了71名学生，男生47人，女生24人，这些学生的名子都记在了日记里。但现在看到名子能想到长啥样的没几个。

男生中除包菜、轻诺、青海、洪伟4人还能想象着模样，但也好长时间没见没有联系了，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真的不知道了。按这个年龄，他们的子女应该都结婚了吧，昔日青春年少的初中毕业生，转眼已到抱孙子的年龄，像我一样，老态龙钟，真让人生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之感想。

女生中有两个人还有点印象。五拓和王彦。五拓和我有亲戚关系，她是表侄子薛军姐姐的大姑子姐，论来论去都是平辈，平日里交流好说些。因为是亲戚，见了面不能不说话。是的，那个时候，初三那么多同学，男女同学见面不能讲话，否则会被老师和同学们认为是谈恋爱，是要被开除的。

那个年龄段的我们正值青春期，旺盛的精力，正是少女怀春、男子钟情的时候，我也是，看上了同班女生王彦，瘦高个，长得特别俊美，小脸始终挂着羞涩的笑容。每次看她骑着大杠飞鸽牌的新自行车来到学校，我都偷偷跟着看看她，想入非非，做梦都想跟她说说话，若是能牵着她的手，或者能跟她睡个觉，只一次就够了，死了算逑都值。

初中毕业后，我们这帮学生各奔东西，如鸟兽散。几十年了，至今也没跟王彦说一句话，从来没有牵过她的手，更没有见过面，但她在我的想象中，现在想起来她来还是比较甜美。我知道，若是上帝眷顾，现在安排个会见，我肯定不会心动，只有感慨。得到不如得不到，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有想头盼头，生活就是这样，你的前面始终挂一块烤得香喷喷的肉，就是让你够不着，看得见它香得流油，但可能到死也得不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能这就是生活的希望。

那年6月11日是星期四，阴天，日记中记载：我想自学高中的课程，但找不到高一年级的课本，去了县城两趟，新华书店里也没有。下午去打料，碰到去年毕业的七星王同学，他家住在八大家村庄。我托他给我找一套高中一年级的书，他爽快答应了。他说，在家自学，照样能考上大学。孟凡瑞也说，别泄气，有一星法都要上高中考大学。那时候他们俩的话给我鼓励鼓舞很大，现在想不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模样了，也是几十年没有联系没有见过面了。

日记中还记有一个叫董世勇的男生，比我大两岁，是复习生插班到我们班认识的。他表面上老实、忠诚，其实多疑、滑头。他丢了一双棉鞋，硬是怀疑我偷的。那天他找到我说：“我也不介意、不张扬，你偷偷把棉鞋放在我床底吧。”好像有这么一个事，但那时候他确实冤枉了我，我张嘴就赌咒骂开了：“哪个狗日的偷你的臭鞋了，谁偷让谁绝种！”后来两人形同陌路，再也不说话了，但他背后一直说我是小偷，偷了他一双棉鞋。

感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同时，我日记里还记了一个老师韩几何。6月14日星期六，到二姑家走亲亲，顺便到学校去看一看。刘校长问我怎么没有到校复习呀？那时候只要没有接到高中或中专录取通知书，就要在补习班复习，直到考上为之。我对刘校长的关心心存感激，但后来见到韩几何老师，他却装作看不见，我主动给他打招呼，还喊了他一声“舅”，他却说：“干啥来？来玩来？”根本没把我当作他的学生，更没有把我当作他的一个亲戚，显得十分冷淡。

喊韩几何“舅”是有说法的。他是我亲二舅妈的亲弟弟，是我亲表弟小厂小虎的亲舅。我二舅行伍出身，给铁道兵司令员当警卫员，长得英俊潇洒，情商又高，一看就是很喜欢人的那种。当时远近几个村上的姑娘都看上了二舅，但后来跟不是很俊秀的二舅妈结婚了，什么原因？母亲后来给我说了实情。

母亲说，当时几个村里的媒婆子来提亲，都给姥姥拒绝了。后来后庄庞林村的媒婆“韩耷拉”找上门，说是给二舅说个吃商品粮的姑娘。姥姥听信了他的话，说来说去，最后“韩耷拉”把他嫁不出门的丑闺女说给了二舅，也不知怎地，二舅竟然稀里糊涂地娶到了家里。生米做成了熟饭，二人后来一直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幸福地不得了。

因为二舅是司令员的警卫员，是首长身边的人，后来二舅退役后，首长把二舅安排到上海家用机床厂上班，算是拿工资吃商品粮的铁饭碗。二舅妈在家种地，但给二舅生了四个娃，两男两女。大老表小厂，二老表小虎，还有两个表妹小敏、小珍。

大老表小厂特别好玩，说好媳妇准备结婚时，婚宴时间地点都定了，所有的亲戚都通知了，快结婚的头一天，他越想越不是味，感觉这媳妇不是很好，又拗不过家里人，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趁着夜色跑到了河南少林寺练武去了。这一去，在少林寺呆了三年，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但二舅二舅妈可就惨了，发动很多亲人去找，全国各地各个电线杆、电视台都是寻人启事，他知道家人找他，但就是不回家，直到三年后大表哥可哥和二舅找到他时，见他和尚般的秃头和黑硬身板，心疼坏了，说小厂的心真硬。再后来，把小厂带回家，又给小厂找了个他如意的媳妇，直到现在非常好，小厂两口子做生意，在五寨街上买烧鸡，生意红红火火。

还说6月14日星期六的那篇日记，遇到韩几何老师，我给他打了招呼，他带搭不理的。都知道，他是一个眼高鼻子洼的人，成绩好的学生他特别喜欢，像我这样成绩不好的学生，多少还沾边跟他有点亲戚，他觉得丢人，所以，不是很待见我。

后来，韩几何老师或者几何舅被提拔到乡教办室当主任，他确实有权了，居然能把他的两个外甥女小敏小珍弄成了小学老师，先是民办教师，几年过后，转成正式有编制的老师了，这是他为二舅妈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他为什么不给他的两个外甥小厂小虎弄，母亲说当时女儿若是吃商品粮是正式工，无论她嫁给谁，她们的孩子们都是城市户口，那时候能脱离农村户口是很有本事的表现。

再后来，韩几何没享几年福，一场暴病，五十刚出头就走了。父亲当时说，人啊，就是这么回事，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人生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