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

        昨天是父亲节，还是儿子的提醒才知道的，在微信上说给我买一个打火机，会跟上当天快递到家。儿子刚上班，打上了两个月的工资，花钱不用再张口问父母要了，自己买东西也有更多的主动权。在开心之余还怕儿子买的太贵，但想不管啥样都算是他的一片心意，在妻子的嫉妒中便也就坦然接受了。果然中午还没过吃饭点，货已发回来了，到家拆开，很精致，应该不便宜的，儿子还特别说，这个打火机是工艺品，不能经常带着吸烟。刚看到这话，我还下意识想这个打火机是不是不经打，经妻子的提醒，自己再一想是儿子不想让我多吸烟。这个事他们都可以放心，我吸烟没有瘾，算是瞎吸，也能自己控制，并不走极端的。

        由于父亲前几年已经去世了，这个节日也不刻意去想，经儿子提醒，才又想到父亲。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陕县观音堂煤矿一个小变电所里上班，在那里坚守了一辈子。那时候家里生活十分拮据，只有他一个人挣钱，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都在上学，家里缺劳力，没人挣工分，父亲当工人挣钱也是极少的，虽然他十分俭省，总是按时把工资带到家中，但家里仍然是缺吃少穿，衣服上也总有补丁，邻居一位阿姨总打趣我：大工人家还穿补丁衣服，不穿了！我也知道家里没钱，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母亲总能用极少的钱维持全家的生计，有时候也会从柜子里拿出一枚从娘家带过来的银元，悄悄在当街进院的过道里和外来收银货的人换几块钱，早先是二块五换一个银元，后来涨到五块钱，觉得不少了，可以买许多东西。

        父亲在外面工作，一年难得回来几天，回来总给孩子们带些他们单位里用废的账册的本子，可以在背面写字算题，当作我们上学用的练习本。我喜欢的是他买给我们的连环画小图书，有三国的，有西游的，有战争故事的，有希腊神话的，回家都能看许多遍，还给同学们看。二哥还学会了一种本事，能看着图书上的线条图画，画在一张大白纸上，几乎和原书上图画一个样，特别逼真，也画了许多，技术越来越熟练。假期里我们也会到父亲那里去度假，先是坐汽车，然后是火车，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车，进站的拥挤，前进中的咔哒咔哒声，进隧道的黑暗神秘，都让人兴奋，虽然坐汽车会晕车，但坐火车还可以，应该是更平稳些的缘故。在父亲单位里也有更多让人喜欢的好玩地方，在深的青草里逮蚂蚱，晚上看北边探照灯的光柱刺入深空，下雨的时候在房子大小一样的变压器附近的水泥池里看各种落下的昆虫，上到纪念碑的座子上玩捉迷藏，到院子的西围墙处几棵枣树下打枣子吃，到南边一片柿子林里偷摘柿子，也在值班大厅里的超大自制烤箱上烤馒头吃。在那里照过两张相，一张是和父母及二哥合影，另一张是在玩耍时砧锤掉下来砸了脚，父亲拉我照相算是补偿，照片上的表情看似笑着，其实是当时正在哭着，现在还保存着。

        父亲给我们的印象是慈爱平稳，很少发火，只有一次几个大人吃过饭在一起说话，父亲让我和二哥把碗送走，我们正玩的起劲，没有去送，父亲很生气，高高举起筷子要打我们，我赶紧逃走，二哥挨了几筷子，还委曲着大哭不肯走，最后还是别人拉走才算过去。有时候他也会象孩子一样和孙子为争一个电视遥控器而突然发火，也是自己想看一个喜欢的节目，当然争不过而生气，但很快就会平静下来。

        上师范时，有一次父亲从矿上回家拐到学校，专门给我送了一个木箱子，是他原来自己用的，也许还是他自己做的，虽然不象有人买的大皮箱那样气派和时尚，但放在寝室里很实用，盛放了我的各种物品，陪我了将近三年，毕业后又带回家里，现在几乎成古董了，放在家里的角落。送他走时到外面去吃饭，学生们出去一般都是五毛的素烩面，味道很好，我照样报了，父亲改说要肉的，一块五毛钱两碗，在学生来说算是奢侈了，也是在外面很少几次吃到的带肉的烩面。

        父亲身体一直很好，在家很勤快，收拾屋子、干个小活也不停，过春节写对联贴对联都要亲自做，邻居也总拿对纸让他写，他总欣然去做。有一次看他上到梯子上去贴对联，赶紧让他下来，算算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后来的脑血栓一次次给他重击，每次发病都要更重些，身体逐渐大不如前，从走路的越来越慢，到需要搀扶，再到推轮椅坐轮椅，腰也越弯越低，腿和胳膊僵硬，大概活动起来就要付出很大努力，最后躺床上起不来，与病痛纠缠了两年后，终于给自己的人生划上一个句号。

        大概这个节日也是外来的，根子薄，平时并没引起注重，不算什么重要的节日，不过还是愿每一个父亲都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