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谈场爱(十九)
可是后来,赵西槿抢走了时南。
西槿吻了梁木周,让大家知道梁木周是个暗恋自己的同性恋,是个变态,秋心对她说,不要碰她。
西槿看着梁木周为了救自己被车撞昏迷无动于衷。
西槿知道做坏事会上瘾。
赵西槿是澧文人,澧文的贫富差距在全国榜上有名,有像时南这样以财力一手遮天的富二代,也有像西槿一样从小住在贫民窟的乞儿。赵西槿小的时候就知道qiong这个读音的所有字,她一生都在避开这些字。
母亲在各个能摆摊的地方摆摊,父亲本来是保安后来生病,家里的开支全都压在母亲身上,弟弟还在上初中,有一回母亲扛不住了在全家人的饭菜里下了毒,一家人差点一起死在那个又臭又潮的贫民窟里。
捡回一条命的西槿愈加尝到缺钱的滋味儿,立志好好读书,学位是穷孩子出头的唯一手段。母亲想让她北上务工时,她坚持上大学并告诉母亲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自己挣,绝不会要家里一分钱。
赵西槿知道父母亲是爱自己的,可她从小到大没被他们宠过。
她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任何一点软弱,如果她不小心流露出对爱的缺失,或是对自己的不自信,都有割腕自毁的冲动。
梁木周是个例外,赵西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的软肋。生病的时候是她抱着她给她喝药,体测跑不动的时候是梁木周陪着她,许唯找茬的时候是梁木周把她挡在身后。
梁木周跟她不一样,木周有什么开心不开心都会用开心的方式表现出来,不会让身边的人有压力。
赵西槿常常觉得梁木周的心比天还大,后来她才知道那也算一种宠。
她喜欢梁木周,她喜欢时南的钱,她不要同性恋,不要梁木周跟时南在一起,如此一来,她不能要梁木周,这种不要的方式,抽筋剥皮,连根拔起。
赵西槿之所以会去医院是因为在辅导员办公室看见了梁木周的病例复印件,饶是再剔骨剥皮,她还是想去看她,她在医院看见时南的时候也挺惊讶,她以为梁木周身边的永远会是许秋心。
时南走出电视台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刚出门就下雨了,澧文这几天都在下雨,阴雨连绵提醒市民添衣,天气晚来秋。
他本来想直接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时南实习后课不多,可上可不上,家里离电视台近多了,况且父亲也不常回家,见不着也没什么不舒坦,便搬回家了,却又着魔地往医院那边走了。
医院的楼道里阴风阵阵,卷裹着医院的气味会钻缝似地往脖子和没拉上的拉链里吹,时南忍不住抱住了胸前的衣服,他属于要风度不要温度那一类,高中的时候就经常把外套一脱上场打球,冻到胳膊肘膝盖都疼才回到室内用手揉一揉。
病房里灯还开着,一边的叔叔已经睡了,阿姨坐在床上戴着叔叔的老花镜,一双脚捂在被子里,一双手上下翻飞捯饬着十字绣,见他进门了微笑朝他招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木周。
木周也躺下了,几天不见气色好看多了,脸上还是一点肉没有,或许是没睡着或许是一直在等人,面前有黑影坐落的时候,木周睁开了亮亮的眼睛。
“老婆。”
木周很开心的张开了胳膊,话语里又有些委屈。
时南将背包往椅子上一搭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腿,无视她,然后又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了,不就是来看她的吗。
他站定走到床边,“赵西槿说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你别用这种方式逼我回来,我想来就会来,别耍手段。
木周勾住他的小指,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弯着眼朝他看,不打算答他也不能回避。
“明天吃杂酱面吧。”
“坐这。”
他又听到她说,时南顺着她的手往下坐。
木周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裹住他的身子,一脸认真地垂着头,忽而扬起来,“鼻子都冻红了。”
她的话就在耳边,痒痒的。
时南僵直着,吸了吸鼻子,木周伸开胳膊怀抱住他,时南动了几下把身上的被子抖掉了,木周也被他往后推远了许多,两条长长的胳膊停在空中,半晌,落地,脸上的温柔一分未减。
她挠了挠后脑勺,时南把被子盖回她身上,对上了她的目光,梁木周的眼睛眼里平静如常,镇定地看着他。
“生日快乐。”时南嚅动嘴角,漫不经心地。
木周僵立了会儿,时南感觉到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一个吻像淋湿的羽毛落在嘴角,有点冷,像棉花糖一点一点化开,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没察觉她湿润的眼眶,水汽氤氲。
他不是没有接过吻,但是这样没有一丝欲望的吻是第一个,梁木周坐回去,还是一样看着他,都不会脸红,嘴角高兴地抿成一条曲线,让他想到自己获得的第一朵小红花,第一次发到手里的压岁钱,第一封从女孩子手里的接到的情书,和现在第一次因为某人而奇异地脸红。
时南还沉浸在自己小男生情怀,木周却不知何时把手伸进了他的脖子又立马缩了回去,木周的手很冷,她故意的,时南一激灵,缩了下脖子。
“你干嘛!”
木周不知道他会生气,以前也经常这样闹着玩的,时南的反应不在她预料之内,他一点不开心,她愧疚地蹙起眉头。
“被我吓到了吧。”
她嘴硬地说,不想让对方看出她心虚。秋心不会跟她生气,秋心会把手放在她眉心稍用力一按,说声,“丫头片子。”
他麻木地将她往床上一按,霸道地将人眼睛合上,窗户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一头冲进了大雨中。
奶奶已经在煮姜茶,见他进屋就催着他去洗澡换衣服,时南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进了浴室,出来时奶奶把温热的茶端在手心,“来,趁热喝。”
时南听话的一口饮尽,撒娇地往奶奶肩上靠。
“是不是实习不顺利了?”奶奶一言即中。
“没事。”
时南本来觉得心里不舒坦被梁木周这么一弄,倒真的没事了。
“心里有事要跟奶奶说,别自个儿憋着,奶奶帮不上你啥,但奶奶啊会站在你这边。”
慈祥的老人捻了捻孙子鬓角的碎发,两片嘴唇呢喃。
“奶奶老了,只会帮亲不帮理。”
时南笑笑把老人家抱在怀里,明眸皓齿。
时南再也没有去医院,在他看来自己没有陪护的责任,就算梁木周是一个关系很好的旧友,哪怕是前女友,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第五天他接到了范衡书的电话,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手中的杯子触到杯垫时差点洒出来。
“她等你五天了。”范衡书顿了顿,“没吃饭没睡觉。”
木周自然是睡了些的,只是噩梦更多,往往入睡就梦,没睡多久就惊醒,厌食症也在心理医生和药物调理中有了些好转。
时南烦躁地等到了下班时间,到达医院时护工阿姨正好站在门口。
“梁小姐天天都在窗户旁坐着,等你回来,你们小两口吵架了?再吵也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她······”
阿姨还准备苦口婆心地讲下去,被时南打断了。
木周转过身子便看见时南走进来,她张开了胳膊想要时南抱她,脸上是孩子般欣喜的笑容,他脸上不耐却还是伸手将她搂住,半抱半拖地把人弄到床上,脸却更冷了,木周记得以前耍赖有人哄着,现在不一样了,饶是再迟钝,她也知道面前的人不高兴了。
她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他,最后挤出一个笑。
“工作很忙吗?”秋心在学校外一直有兼职。
时南点头,不看她。
木周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卡和一沓零碎的钱,是磊子妈给她从家里翻出来的。她把钱和卡塞进时南手里。
“我们有钱,你看。”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
时南看着她的脸,木周的肤质很白很细,近看也没有什么瑕疵,倒是鼻尖偏左那颗小红痣应运而生,有点可爱,不听话的碎发遮在眼前,她的眼睛干净地等他回应,像在笑。
正如赵西槿说的,梁木周是生来就是为了讨人喜欢,那张脸是,那个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