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未寒 54
前夕
“第一次来西南这边旅游，还不错哎”
林夏天挽着他的胳膊，手里摆弄着相机，“刚刚博物馆门口好多人，对面刚好有夕阳，我们拍出来的照片也很好看。”
“我的拍照技术可是超级棒的。”
“是，温一寒最棒哒。”
“好敷衍哎。”
“亲一下。”
垫脚，带着笑意的吻落在温一寒脸颊，“谢谢我的大摄影师。”
夜晚在酒店休息时，温一寒觉得身体有点不适，这几天他在强撑着不被林夏天发信啊，就连住宿依旧是两人分开。
“温一寒，开门。”
“你怎么过来了？”
“我要和你一起睡。”
“这么直接吗？”
“时间眨眼间就没有了，当然要直接点了，睡衣我都换好了，也洗漱好了。”
看着温一寒回避的模样，林夏天顿感不妙，“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林夏天走上前，“把手给我”
“我没事”
“温一寒”
她屏息凝神给温一寒把脉，“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事的，刚刚不是还说时间宝贵嘛”
“收东西，我们回南陵。”
南陵的春天似乎快来了，枝叶抽芽，阳光温和，飞机落地，还未到医院，温一寒就昏过去了。
“周老师，温一寒怎么样？”
“情况不太乐观，夏天你要做好准备。”
林夏天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抽走了周围的空气。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指甲猛地掐进掌心，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麻烦周老师了。”声音干涩得厉害。
周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夏天强撑的那口气才骤然泄了。大脑一片混沌的空白，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在疯狂打转，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死死咬着下唇，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能让她不立刻崩塌的东西。
许久，她走进病房，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温一寒，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学医多年是个笑话。
握住他的手，轻声喃喃，“温一寒”
木讷的重复着他的名字。
林夏天路过住院部一楼时，有个小女孩在弹琴，她停下脚步，很熟悉的曲子，温一寒好像教过她，是久石让的《Summer》，充满童真和夏日回忆的温暖旋律，纯净美好。
“温一寒，已经两天了，你敢起床啦！”
林夏天一边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着他微凉的手指，一边故作轻松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忽然，她握着的那只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林夏天整个人僵住了，呼吸瞬间停滞。
她猛地低头，死死盯着那只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是错觉吗？还是…？
“温一寒？”
她试探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没有回应。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平稳的“嘀嗒”声。
不甘心，或者说是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猛然炸开，她俯下身，几乎贴到他耳边，声音颤抖的呼喊：“温一寒！”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他覆盖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极其缓慢地、如同挣脱厚重淤泥般，滚动了一下！紧接着，那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开始细微地、挣扎似的颤动！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夏天！
她几乎是扑到墙边，颤抖的手指狠狠按响了护士铃，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邱护士！邱护士！温一寒醒了！他动了！他眼睛动了！麻烦快叫周老师过来一趟！！”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医生几乎是跑进来的，身后跟着同样紧张的邱护士。林夏天激动得语无伦次：“周老师！他醒了！他手指动了，眼睛也在动！您快看看！”
周医生迅速上前，动作沉稳却利落。
他翻开温一寒的眼睑，用手电筒检查瞳孔反应，又仔细查看了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监护仪数据。温一寒的眉头似乎因为强光的刺激而微微蹙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低哑、模糊的呻吟。
“一寒？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医生俯身，声音清晰而温和。
温一寒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逸出一丝微弱的气流。
林夏天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屏息凝神地盯着周医生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她能感觉到温一寒微弱的回应，那点生机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周医生仔细检查完毕，直起身。
他脸上没有林夏天期待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欣喜，反而笼罩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转过身，对林夏天点了点头，语气是职业性的平稳：“嗯，意识确实在恢复，这是个好现象。邱护士，注意监测生命体征。有情况立刻叫我。”
“好的周医生。” 邱护士立刻应下，开始忙碌地记录。
林夏天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周医生那过于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意压制的语气，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刚刚升腾起的喜悦里。
她急切地问：“周老师，他…他算是醒过来了对吗？后面是不是就慢慢好起来了？”
周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飞快地扫过病床上依然虚弱、反应迟钝的温一寒，然后落在林夏天充满希冀的脸上。他停顿了一秒，那短暂的空隙里似乎有千钧重担压下，最终只是含糊地开口：“意识恢复是重要的第一步。但…心脏的情况非常复杂，后续的恢复还需要时间观察，需要一步一步来。别急，让他好好休息，你也休息一下。” 他拍了拍林夏天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安抚，却也像是一种无言的告诫。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夏天看着温一寒苍白而安静的脸，又想起周医生离开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和刻意回避的凝重，刚刚涌起的巨大喜悦像退潮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模糊的恐惧，如同窗外的阴霾，无声无息地重新笼罩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周老师隐瞒了什么？
那句“一步一步来”背后，到底藏着怎样令人不安的现实？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握住温一寒那只曾动过的手指，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吓死我了……” 然而心底那团疑惧的阴云，却再也挥之不去。
握着他的胳膊，强压下苦涩的情绪，“温一寒，别怕。”
没多久温一寒睡着了。
她轻声走出房门，靠在门边，刚刚她偷偷给他把脉，他的情况十分不乐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