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冷暖
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是西安的热门租房区,毗邻一座大学,房价稍低,邻居们大多是些大孩子们,很青春,很活泼,有时也有很多颓废的气息在空气中悄悄的弥漫。
因为寂寞在作祟,租住的,很少有单身,大多是年轻的恋人们,10平米左右的一间小房子,承载着青年恋人们对未来全部的怀想,是品尝爱情快乐、希望、温暖的小窝,或许,也是或悲伤的或无望的记忆的根源。
清晨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段,楼下小贩的叫卖声,水管处热闹的洗漱声,高跟鞋下楼清亮的响声,男孩子们故意的咳嗽声,过了8点,一切又归于宁静。冬天,太阳快要爬上来时,会有一两个从外地来讨生活的主妇端着盆子,装着满满的脏衣服,洗着,聊着,在洗衣粉的泡沫里过她们平静也充满念想的生活。
一整天,楼道都是相当安静的,房东或者在门口悠闲的逗鸟,或者在下棋,或者三三两两,摆龙门阵,年轻的房客们大部分都上班去了,有的也许还在上学,有的,则打扮时尚,细心装扮,约了女伴,一起去shopping。我享受着这安静,在电脑上静静的敲击键盘。
傍晚,我可以闻到天南地北不同类型的饭菜的诱人香气,而深夜,隔壁间或会有女孩低声无助的哭泣声传来;右边的邻居也许是一群正面临毕业的大四学生,豪言壮语间夹杂酒瓶的碰撞声,喊叫声,咒骂声;走廊上的男孩,正柔情蜜意的和远方的女友煲着电话粥。对面房间淡淡灯光下的依偎的身影,在无声的炫耀着一份甜蜜的爱情;可无情的巴掌声我也不陌生,常有女孩哭到站立不稳,头发散乱,被女伴搀扶下楼,伤心离去;还有诸如抓小三一类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也经常在这小小的天地里现场直播。
晚上,我会去窄而繁荣的街道吃一点饭,那街道大多大同小异,各色人群鱼龙混杂,各色口音方言交杂,各色店铺林立,推着小推车沿街叫卖的小商贩也毫不示弱的占据着三分之一的街道,电动三轮车在人流中呼啸穿梭,速度飞快,行为及其嚣张跋扈,以至我常常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些各色的店主是我爱看的,那个四川砂锅店的女老板总是背着那也许已用了5年的小挎包,边角磨破,颜色褪尽,可装的,是她辛苦一天的收成,是她丈夫留着汗水烹制美味得来的回报,那湘菜馆的胖子厨师,总是笑呵呵的问你,好吃不?那拉面的兰州师傅,永远一丝不苟的拉着那细若发丝的面条,那样的投入,那样的认真,从来不笑,也许,这也是一种对职业的忠诚;
那些留着直发有着纯真面容的女孩子是我爱看的,她们总是三五成群,吃着一样的零食,说着各种年轻的话题,在大街上毫不顾及的大笑,为一根颜色鲜艳的发发带而惊艳,为在旧摊上淘到一本张爱玲的旧书而窃喜,好纯净的生活,我喜欢;
那些脸带稚气却细心呵护女友的男孩是我爱看的,雨后的街道总是泥泞不堪,女孩细细的高跟鞋在水坑面前犯了难,男孩总是毫不犹豫的蹲下,背起女孩,小心的迈过,而那男孩背上女孩的笑脸,是不是比任何人都要骄傲满足呢,我喜欢;
那些牵着孩子小手散步的年轻父母们是我爱看的,他们衣着干练,脸上挂着疲惫同时挂着希望,她们年轻却写满责任的眼神似乎在说:亲爱的孩子,请原谅你现在并不富裕的父母吧,我们正在奋斗,但不管在奋斗期也好,将来也好,我们给你的爱,只会越来越多,我喜欢。
不喜欢那留长长的、彩色古怪发型的男孩,他们总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所有的路人;不喜欢那打鼻环拿着香烟招摇过市的女孩,她们用愚昧挥霍着她们有限的青春;不喜欢那化妆品店妆容精致似瓷器的店员,她总是用那疾贫如仇的眼神看着每一个衣着平平的女孩。
喜欢的有很多,不喜欢的也有很多,这世界就是这样,不会让一个人拥有完整的快乐。
上楼的时候,那个善良的女孩总是会亲切的朝我笑笑,陌生的两个人,相对视的一笑,却同时明白那是一份陌生而善意的问候与祝福,同是异乡艰难的求职人,有什么能比这相视的一笑更善解人意呢?
房东阿姨有时会让我尝尝她做的地方小吃,虽说吃不惯,可依然笑着说好吃,其实,陌生的地方,不求回报的温情比美味本身更让人回味。
人生百态,无常世事,我总是看着,笑着,哭着,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