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那些死亡的人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我们都将必然死亡,只不过是个时间而已,实际上很多人活着也已经死了,但作为一个活人,每每看到那些已经知道自己不久于世的人总有很多凄凉,也有很多感触。
临近开校,患病的内侄女婿要到外地治病,没有人陪上去,内侄女打来了电话,我觉得我必须去,请了假就陪着他到了省二院,省二院就是原来的铁路医院,相对其他的三甲医院条件要差一些,即使这样,医院的人还是熙熙攘攘,他们呼吸科的主任很有名气,所以这家医院的呼吸科病人格外多,并且来的病人很多都是比较严重的病,楼道里非常的安静,住院的人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多,我们的病房里有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女的,看样子病不是很重,她的心情很放松,我们放好行李,侄女婿就开始休息,我也趁机坐到凳子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有人说话,好像对这里很熟,睁开眼时,一个女的已走到了我们的邻床,放下了背包,这时一个60岁左右的男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床边,也很熟悉的上了床,男的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躺下后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他几乎没有扫视病房里的人,也没有说一句话,那个女的非常熟练的做着住院的准备工作,偶尔也会自言自语的说几句话,病房里的气氛马上沉闷起来,侄女婿和我商议住宿问题时,临床的男的几乎没有听到,连正眼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下午,侄女婿和那个男的都排了很多检查,在他做检查时,那个女的没有去,她长吁短叹的说,这是她男人,患肺癌已两年多了,是这家医院的常客,家里的一点积蓄全花光了,前几天刚刚出院,这几天又吃不下饭了,今天又来住院治疗,无奈之情溢于言表。第二天上午,是她姐姐来伺候的,姐姐虽然已经60多岁了,但保养的很好,像50多岁的样子,这个男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极不情愿和姐姐说话,要么姐姐说话时他不搭理,要么他总是顶撞姐姐,每每如此,姐姐总是陪着笑脸看着弟弟,有时显得手足无措,人少时,姐姐叹着气说:弟弟太可惜了,才50多岁,自从患病后性情就变得捉摸不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只能是一声长叹。
我待了三天,虽然试图和他说一句话,但都没有成功,他总是面无表情,用他那无助的、呆滞的、空洞的目光盯着天花板,也许他已麻木,已没有悲哀、没有眷恋,也许他还在自怨自艾,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我无从猜测,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的妻子口中知道,和他情况一样的病人都已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算治疗比较好的,就这样挨着吧,能挨多长时间就算多长时间,无奈的、疲惫的神态已无法掩藏。
第二天,侄女婿要做胸腔镜,我们算是加塞的,待到下午四点钟,护士才通知我们去做准备,到胸腔镜室门前,门上还有两拨人在等待,四点二十左右护士让他进去开始做准备,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算一个病人推了出来,门前将我算上还是两拨人,另一拨人陪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对小夫妻,我主动和那个男人搭了个话,知道他们是会宁人,妻子也是肺癌晚期,也在做肺部治疗,已经花了很多钱了,由于是农民家里已没了积蓄,这次看病都是找人借的钱,由于踌躇这个男人显得非常的苍老和疲惫,看样子那是他的女儿和女婿,我没有问,他们是不是结婚了,但从样子看,小俩口很甜蜜,虽然母亲在手术,但他们还在门前逗着玩,过了一会儿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把他们叫了过去征求意见,也许是又出了什么问题,那三个人脸上马上凝重起来,男人佯装镇定,慢慢的走到了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抱着膀子耷拉着头,看那情绪我也知趣的再没有搭腔,一会儿护士拿着单子出来让他们签字,男人只是用头示意了一下让姑娘签,也许不识字,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姑娘签字后,脸色由于紧张而变得红润,特别是那个男朋友,除了脸色变得通红外,眼里已有了泪光,他独自走到了走廊里较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头靠着墙,两眼呆呆的看着走廊的天花板,清冷的的灯光照在淡蓝色的过道里,寂静的有些渗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许在强大的压力下什么都没有想,也许他们在分解悲伤,时间不长,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护士推着女的出来了,我也站了起来,看见了病人蜡黄的脸和空洞的、无助的眼神,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护士把病人推向了重症监护室,姑娘被护士指派上去取东西,那个小伙子没有起身,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浑身有些发热。
时间已过了六点,楼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已过了两个小时了,侄女婿还在胸腔镜室,护士说:快了,已开始做了。我站了起来,在楼道里慢慢的走动起来,想想自己的境遇,再看看眼前的情景,郁闷、无奈的心情突然开阔了许多,生命才是最珍贵的,也是最值得我们珍惜的,在很多时候我们为了沽名钓誉、蝇头小利而踌躇满志、苦思冥想,的确是最不值得的,生活要过的平淡而开心,生活要过的舒适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