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
放假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去看看外婆。
外婆住在舅舅家,离我家不远,翻过一个小山头,再下山就到了。
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外婆家的老狗“灰灰”就开始“汪汪汪。。。”的对着我叫,外婆听见声音迈着小碎步从屋子里出来,她眼睛不清楚,我叫了几声“外婆”,她才笑着朝我这个方向一边赶狗一边走过来。
舅舅一家人在外面打工还没有回来,外婆长年一个人待在家里。一进去,就闻到炖肉的味道,外婆说她知道我回来了要来看她,就把肉炖着等我了。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人就是这样,自己受饿受冻了一辈子,生怕下一辈的或者下下一辈的没吃着没喝着。
我在灶里烧着火,外婆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炖的肉从锅里捞出来,切成小块,肥的挑出来先炸出油,炸干了再把瘦肉丢下去,切大葱放进去,三两下一盘炒肉就出锅了。又把炖锅里的肉汤煮面。
简简单单的两碗肉汤面,还有一碗炒肉,都是我的最爱。外婆炒的肉不干也不腻,我向来不喜欢吃肥肉,但外婆炒的肥肉糯糯的,很香。尤其是咸淡方面,外婆总是拿捏得正合我口味。
家味口味,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联系。
外婆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我妈和外婆的口味最接近,大姨吃得很淡,大舅吃得比大姨稍微咸一些,但比我家还是淡多了,舅舅家又吃得稍微比大舅家咸一点,还是比我家淡。
爸妈出去打工的那些年,我和弟弟住在二妈家过,在大姨家过,在外婆家过。
家味二妈家的菜咸淡和我家差不多,但是油很薄。
比如都是炒土豆,我妈就炒一盘子,精精致致的,有时还不到一盘子,爸有时嫌妈炒菜总是吃不够,妈说不能炒多,吃得太够了,以后就不喜欢吃了,爸无语。除了植物油,妈炒菜还喜欢加猪油,以前看过别人说猪油炒菜有植物油不可替代的香味,怪不得感觉妈炒的菜很香。
二妈如果炒土豆,首先是量上面,大多时候都是两盘子,猪油几乎没有,植物油也给得很少,因为油少,所以菜色看起来就像是煮的,不像是炒的,端上桌时那感觉就像在说:呐,你们喜欢吃土豆,就让你们吃个够。不一会儿,两盘子菜也是吃得精光。二妈家吃得不怎么讲究,那时条件都差,舍不得买肉吃,二妈家在河里养了鱼,每次放假就吃鱼。六七斤的大胖头鱼整条放进锅里,炖一个多小时后,奶白奶白的鱼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家味大姨家的菜主要是咸淡上跟我家相差大,所以只要我们放月假,大姨做的菜就会相对于她来说咸一些,因为大姨每次都就着我们的口味。她吃惯了少盐,也不会用佐料,给我们做饭的时候怕拿捏得不准,总是让我或者弟弟去“试盐”,每次做饭,我和弟弟就像两个小指挥一样站在灶边说着“多给一点”“好好好,就这么多”“够了够了,正好”,听到我们说好吃的时候,她就高兴得把菜端上桌子。记得那年在大姨家过年,一贯吃得随便的大姨学着电视里的做法给我和弟弟做南瓜丸子,丸子炸成了一块饼,我和弟弟开心的吃完了“南瓜饼”,大姨又高兴地做别的好吃的。
后来在外婆家住了一年,外婆说我跟外公一样,喜欢吃肉,喜欢吃油厚的,喜欢吃包子饺子。外公种了两块地的豇豆(有些地区叫长豆角),那一年豇豆长得出奇的好,一根豇豆差不多有一米,肉又厚,外婆一顿炒两碗,油给得多,吃在嘴里肉肉的。后来实在太多了,季节到了,长得又好,豇豆吃不动,外婆就把豇豆放在锅里用水煮,煮的差不多了捞起来,把里面的豇豆粒剥出来,一碗碗的炒给我们吃,把豇豆皮放在竹垫子上晒干,晒干了的豇豆皮冬天的时候炒肉或者下火锅都是一道难得的好菜。也奇怪,那个时候天天吃豇豆怎么就没吃厌。
家味有时候大舅会叫我们去他家吃饭,我和弟弟那时总觉得他家的菜怪怪的,后来才知道大舅很注重养生,平常人家炖汤就是只有骨头或者肉,顶多弄点玉米,藕什么的,但是大舅喜欢加胡萝卜,枸杞,天麻什么的,所以小孩子就觉得怪怪的。
进大学之后,在离家一千多里的湖南有很多我没有吃过的感到新奇的口味。但时间久了,嘴巴吃惯了的口味总是会时不时牵动味蕾的神经,这可能就是家的味道吧!
要过年了,那些伴我长大的口味,我又能一一尝个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