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吗
夕阳西斜,衰草连天,又是一个阴晦不明的冬日。母亲,你离开这个世界已整整二十个年头了。二十年里,你坟头的草数度枯荣,季节的交替仿佛就在一瞬,我不禁感慨时光易逝,而在你却已是永恒。
二十年前的那个冬日,你离开了我们。那天阳光和煦,风烟俱净,而我却冷得发抖,如同置身冰窟,如同看到了世界的末日。床头上还放着你没来得及给我做完的棉衣,我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你就这么离开了我们。时间能愈合伤口,能冲淡伤痛,却无法消释我对你的思念。
我很郑重地在你坟前焚化厚厚一叠纸钱,我宁愿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你能接受我的祭奠。生前,你从没有足够的钱,总是过着俭而又俭的日子,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死后,不知这大把的纸钱能否让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宽裕一点。
二十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一切对你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有了电话、手机,还有网络,可以把信息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一种工具可以延伸到你的所在,知道一点关于你的消息。无论你多么留恋这个世界,你都不能再回到你毕生辛苦操持的家。你留下了未做完的针线,留下了舍不得穿的新衣,留下了对家庭及儿女的牵挂,可我不知道你究竟带走了什么。
我明白死亡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所以我不憎恨死亡;我只怨恨命运的不公,让你过早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仍常常谈起你,谈你如何支撑这个多事而贫困的家,从煤灰里捡出未燃尽的煤核,抠出压入泥土的麦粒,从大堆的麦根中挑出极小的麦穗,谈关于你的点点滴滴,直到眼中噙满泪花。
死亡是个永恒的谜,飞速发展的科学也揭不开它神秘的面纱。无论我们怎样憎恨它,惧怕它,都不得不面对它。我们都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却不能确切地知道是哪一天,你也一样。至死你都不肯穿上新衣服,也很认真地答应等病好了为我剪漂亮的剪纸。其实,你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只是你太留恋这个世界,盼望奇迹能出现,我们又何尝不是?我明白死不瞑目的含义,你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你在时,一点好东西都舍不得放进自己口中。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你却不能吃一口。我想跟你说家中发生的变化,诉说对你的思念,你能否听得见?你坟头的枯草在风中抖动,可叹人生竟不如一根小草,今冬枯萎,明年的春风还能再度将它唤醒。可任我们走遍天涯海角,却再也找不回逝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