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今日月光透过了窗,芽黄色的窗帘,颇觉印得月光淡淡的,如丝如纱。
午夜惊醒之时,蓦然惊见绝美的月华。清冷的月辉,照出瓦砺之上的青苔,斑斑点点稀松散布,恍如梦境。听说这样寂静的夜总能勾起游子的思绪,有了月色的衬托思念好比涛涛洪水难以收回。
我裹着中午在阳光底下晒过的被子,眼下我就在家。这个还是用瓦砾与红柱子拼接堆叠之下,一排排一片片砖瓦都带着点潮湿味道的房子,硬生生挤进周围砌着白色瓷砖的小楼层之中,看起来确实是有些格格不入。月光如霜一样打在那些高白的墙上,有点刺眼。我下意识的低下头,掉了红漆的长廊上也披上了月色,焉了的思绪好像又被这一抹红色收回。
“说起来到底是越来越陈旧了。”心里不禁苦想。
斗转星移,低眉仰俯之间,岁月如这月光一般,恍惚而来,又缥缈而逝,似我在这里活过的二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成如今这般模样。不知何时起,我那孩童时欣喜这老屋有诺大的院子,如今却觉得好像变小了,那少年时喜欢的红漆长廊,如今却不复当时的形状。
月光照上院子里干枯的柿子树稍,今天是冬至,这老树毫无生气,一半在黑暗中生硬无力,一半在白光之中淡然无味。此时我只清清楚楚的记得,每到秋天,当地里的麦子成熟之际,这柿子树上的果子可甜了。
房屋是老的,房子里有很多老物件,掉了包浆的靠椅,坐下去会咯吱咯吱响的沙发,这些都没丢过。我学过化学,化学上对于“老去”这个词是这样解释的:万事万物暴露在空气中都会被氧化,无论是人的皮肤,还是坚硬的铁块,终会被氧化变老,变陈旧,最后新事物取代旧事物,被丢弃。。
西面几家老房子早已没人住了,屋檐耷拉着脑袋,糟朽的腐木孱弱的支撑着某一个点,斜着歪着的长满青苔杂草的瓦子摇摇欲坠。有时候看着那瓦檐上的杂草突然还会觉得小文艺,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又会觉得太腐旧。
七八年前老房子也有翻新过,贴上了地板,打上了天花板,我终于可以有一个采光好一点的卧室,和每晚都不用对着天花板上糊着的旧报纸发呆了。
有几个年长的文人骚客说喜欢我家的房子,在他们的梦中似乎想极了需要这样的一套老屋,然后偷偷地钻进月色中那连绵不绝的山峦,一把摇扇,一杯清茗,浩月当空,对酒放歌,宁守孤灯伴斜影,也不愿流连于车水马龙之间,浮躁不堪的城市。
那我呢?我喜欢吗?我曾经也这样问过自己。虽然它的老旧在耀眼的琉璃瓦装饰的小洋房面前格格不入,但至少长廊下贴着的石雕青砖有那么一点点好看,红木上那些雕刻还算有艺术感,夏天太热的时候还是会习惯爬上天窗吹凉风,放假的时候还是想着回去,至少,除了学校,剩下可以歇脚整理思路的地方,好像也就只剩下这里了。
这老屋终是土砖石木打造,终比血肉之躯还要坚硬几分,可聚散集合几十年,人之常态,就像我拥有这个老屋,而它却会逐渐氧化,最终如山间斜塔一般倾颓。
这里的老旧带着过去的味道,老屋时刻保持着倾颓的姿势。
西南墙角拌好的混凝土,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老屋会被拆卸,盖上砖房,然后、、、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今夜我不想缅怀什么,人不能无缘无故为自己找不快,看到月光就想到悲伤,那就真真败了这一地华美的月光,再说,我裹着温暖的被窝,未曾觉得不幸福。
他说月光如霜,勾起思念无限:
——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颖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絮飘飞的蒲公英,不知冷暖。被风托着,落地,接着又被风擎起。因风而动,随遇而安。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方土才有她的立锥之地,栖身之所。诗人握紧拳头,许久后又松开,月终究只是柔美的少女,承受不起这么重的情绪。
诗人若浮萍漂流, 可我有我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