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07 明月卷帘天自高
临走前,未央对皇上郑重其事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今日父皇兴致高,不该提此事,但是儿臣有个不情之请,想求父皇成全。”
“今日父皇高兴,只有朕做得到的,你说什么都成全!哈哈哈哈。”
“儿臣求父皇,厚葬乔王氏。”未央说完并未抬头,安静等待皇上反应。
“未央,祖制上对大臣妾侍的葬制早有规定,我们还是得按老祖宗的规矩办事。”
“可是。。”未央刚想辩驳,皇上便接话道:“朕知道,她比你早进乔府,你放心,朕会派人给王家送些东西以作安抚的,不会亏待王家的。”
“可我。。”未央还想说,萧后道:“皇上仁慈爱民,未央,你还不谢谢父皇。”
未央见势只得作罢道:“谢父皇成全。儿臣告退。”
回到将军府,和初桃走回南苑,路过书房,未央听到隐隐有琴声飘来,约摸是他寄情于琴,悼念亡妻,这是他的方式。未央没有多作停留,径直回了正阁。
她有些不安,照理,今晚仕嘉会来正阁过夜。他,会来吗?他没有。这一夜,琴声没有断,至少,未央是伴着琴声入睡的。
翌日,未央与乔述、乔母、乔仕嘉、乔颂嘉一同用午膳。见气氛有些凝重,乔述率先说话:“老夫今日听说,王家被封赏了,也算是对静姝的安慰了。”
“父亲,儿子听说,这次王乐师被封司乐,官从正五品,已是司乐司一把手的地位了。”颂嘉说道。
“哟,你倒消息灵通啊。”乔述道。
“那当然了。这城里啊,就没我乔颂嘉打听不到的事儿!”他得意地拍拍胸脯,然后又放小声量,颇有意味道:“儿子还知道一件大事儿呢。”
“二弟,你又道听途说了什么鬼消息。”平日对这些素无兴趣的仕嘉今日忽然打趣起这个二弟来。
“我可不是道听途说!”颂嘉急忙反驳道。
“呵呵,那你可方便透露给大伙儿听听?”乔述道。
“回父亲,儿子听说,皇上想要开拓运河。”颂嘉对自己的这条消息很得意。而未央则是心生惊讶,这不是昨晚父亲随口说的么,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乔颂嘉口中。
“哈哈哈,颂嘉啊,你可真糊涂,这天气渐渐入冬,河道便将冻结,怎么可能进行河道工事,定是你道听途说来的吧,哈哈哈。”乔述竟不以为然。
“父亲,我肯定!”颂嘉急忙反驳。
“诶,这种小道消息,只适合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乔述拍拍颂嘉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颂嘉似乎立马明白了父亲的意味,“儿子失言,以后定让手下人查清楚再禀。”
“继续吃吧。”乔母说着,给仕嘉和未央各夹了一筷菜,“来,多吃一些。”
“谢母亲。”二人异口同声道。
乔母看着二人慈爱地笑了起来,“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啊。”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头埋得低低的,使劲儿扒拉碗里的米饭。
饭后,未央便注意到,颂嘉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随乔述进了书房。她只当是平日父子二人商议政事,并未多留心。她不知道,这次,父子二人就要计划一场大事。
颂嘉跟着父亲进入书房,照例关上门窗。乔述便急着问:“颂嘉,我问你,皇上意欲拓宽运河河道的消息,可靠与否?”
颂嘉一脸坚定地回道:“绝对可靠。”
“你如何知道?”乔述还是不敢太过轻信。
“今日,安置在宫内的线人来的信,说是昨日皇上与未央公主晚膳时说的。绝对可靠。”颂嘉一字一句说道。
乔述点点头,“颂嘉,你觉得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如何?”
“儿子觉得,是个机遇。”
“此话怎讲?”
“儿子明日便启奏皇上,请求开拓河道,不就正合皇上之意?”
“不,还是让为父来奏。不管皇上心意如何,请奏大兴土木自古都是臣子的大忌,这个风险不能让你我儿担。”
“可是父亲。。”
“为父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更何况皇上也敬我几分。”
听着乔述这样说,颂嘉也只能作罢。乔述继续说道:“颂嘉,明日你派人联络运河沿路府州县,调查这些地方十五至四十五岁的男丁数量,尽快给我回报。”
“父亲这可是为河道之事查集壮丁?”颂嘉问。
“孺子可教也。那么后日便是启奏皇上之日。”乔述微笑道。
这日上朝,皇上打着哈欠坐上龙椅。堂下众臣便异口同声拜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对身边的高公公耳语几句后,高公公便调着嗓子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站在第一排的乔述出列了,后排的乔颂嘉有些担忧地抬头望着父亲。昨日父子二人已将启奏之语修改数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颂嘉正暗自琢磨着,乔述说话了:“臣有本启奏。”
高公公回头望了一眼皇上,见皇上点点头,便道:“乔将军请说。”
“自古漕运之事乃国之军、农、商之根本,河道通达,则各地粮食调配充裕,行商转手之物流通,各地军士有所食,有所用,有所享,则天下盛世,皇上坐可其享。然则近日国内漕运之命脉--运河渐显不畅之相,臣已闻,城中江淮米价已翻三倍,只因运量过小,难以供求,坊间甚至已出‘连皇宫也吃不上江淮米’的传闻了。”乔述一一道来。
皇上本听得入神,听到最后一句,不觉一拍龙椅扶手道:“谁说皇宫也吃不上了!”
乔述自知皇上已坚定了拓宽河道之心,放心地作揖道:“皇上息怒。老臣恳请皇上下旨,拓宽江淮至洛阳的运河河道,以造福天下百姓。”
皇上没有立刻表态,反倒是乔述身后的众臣开始议论纷纷。一位年轻的文官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如今西北战乱未平,若现在大兴工事,拓宽河道,又要征集壮丁,未免让百姓重担压身,难以自持啊。”
这话让皇上陷入了些许犹豫。此时后排的颂嘉出列道:“张大人,此事大可不必惊慌。启禀皇上,小臣已查过,运河沿岸地区除了前几年应朝廷要求投军的男子,还有很多十五至四十五岁的男丁,他们沿河道而居,熟悉河道。况且河道工事不比投军在外,很多事,女子亦可从事。望皇上明鉴。”
刚刚出来反驳的张大人虽有些恼,但见乔氏父子出阵,也有些惧怕,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其余大臣也见势一律倒向了乔氏这一边,三三两两地说道“臣附议。”
皇上此时终于说话:“拓宽河道之事,朕其实早有所想。今天乔将军一语道破,让朕觉着此事事关国之根本,非做不可了。乔老将军真是能文能武,深得朕心哪。此次拓宽河道之事,就交由乔将军吧!乔将军,你看如何?”
此时乔述道:“臣领旨。臣请皇上允许犬子二郎共参此事。”
皇上想了想道:“此事也并无不可,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乔将军,朕还想在三年之内巡游江淮,不知有无希望呢。”
乔述忙与乔颂嘉一同作揖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