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荚老师
(实习回忆:记录当年遇见的恩师)
该来的总会来,今天该荚老师查房了。我们闷闷地收拾着病历,虞总看看我们,便说了几句笑话,我们不由得张嘴哈哈大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荚主治高高帅帅地站在办公室门口,衣服笔挺,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斜梳,脸上不喜不怒。我们很快抹去笑容,合上嘴。荚帅进入里面,换了衣服径直走向病房,我们赶紧跟上。
进了病房,他立马笑容可掬地同病人家属攀谈,询问日常情况,体检或者检查伤口,看一眼管床医生,那位就赶紧补充最近的情况和辅助检查数据。然后他就站着面对我们,抹去笑容,开讲。不可否认,他是一位好医生好老师。他像教学大查房一样按照我们写病历的格式讲,病人提供的病史,体格检查,辅助检查,诊断与鉴别诊断,处理等等,甚至包括解剖,不服不行。
回到办公室,他往两张桌子的中间位置一坐,来回看我们开医嘱。还好,他查房时,我备有小册子,记着一二三,一边看一边跟我老师核对一边写。就听见“刺啦”一声,抬眼一看(没敢把头抬起),荚帅已经撕了那一桌的医嘱了,又拿他们的病历在看了。我瞥我老师一眼,他示意我接着做我的事情。一会儿又听“刺啦”一声,我闭了一下眼睛:他又撕了病历!
天啦,他的手过来了!拿了我的病历,新病人的病历,昨天急诊手术的,也写了很多了,要是撕了就惨了。我屏住气听着他翻病历,一会儿,他说话了:“呃,一个字都没有改就签字了,写得这样好不用改?我看看。”
我抿着嘴唇竖起耳朵就是不敢看。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你过来。”我老师碰碰我胳膊,我站起来走过去站他旁边。
他拿起红笔,添了两个字,侧脸对我:“这样是不是更好?!”我赶紧点头。他把我的病历往那桌一放:“你们看这份病历,字不怎么样,但整体清爽又没有涂改,内容也清楚。”
这是夸我吗?我舒了一口气。等他走了,我们兴致起来时,虞总说:“他下次查房会提问今天他所有讲过的内容,所有。好好看看书,把病历写好。”
赶紧整理一下我的记录,不然鬼画符的字明天就不知道到底写的是什么了。
磨了两次后,我们渐渐适应了他:无非就是多花功夫学,不敢问他,问别人就是了,充分准备,渐渐不撕了。
一天荚帅给他的一个小病人打针,这个小孩子脸上长了一个血管瘤,打平阳霉素也不止一次了,谁知这一次打了,那小孩突然脸色变灰,双眼翻白了。荚帅快速把小孩放平,做胸外按压,对着护士办公室喊了一声:“快!”护士就拖急救车过来了。又对我大声说:“打电话,麻醉科,儿科,急会诊!快!”
我赶紧按顺序打电话,都说急会诊。
只一会,那孩子哇哇哭出来了,荚帅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麻醉科老总就拿着气管插管的一套东西上来了,虞总也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了,儿科老总也过来了,都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情况,考虑过敏。
荚帅一下子心情大好,进入办公室,我们赶紧闭嘴埋头,他看我们都埋头看书,破天荒地笑着问我们有什么好书。虞总笑:“他们能有什么好书,天天看《外科学》,我这里有本马哲怎么样?”两人哈哈笑了。
荚,帅帅的,个高,皮肤白皙,眼细长。是个好老师,好医生。我同他一起上过乳房手术,因为病人是个未婚女孩子,他找了一种细细的线缝合伤口,痊愈后,不经意看果然看不出来。他甚至为病人抠过粪便,这个,不是每个人能做得到的。
虽然当时很怕他,见他都尽量躲,还是很佩服他,是个好医生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