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这件事(一)

2018-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邬梓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按照惯例我要打开手机给家中的老父老母打电话说声“回家了”,才刚刚开机一条条微信“蹦”入眼帘,不管是谁来的微信,我给爹妈打电话是首要任务。任务完成后,我叫了一辆的士踏上归家的路。路上实在无聊,想起那一条条“蹦”现的微信,会不会是我的上司花大姐发来的周一晨会议题,我马上打开微信,消息竟然全部来自V女和C女,她们在群里找我约饭局,害我以为那倾国倾城的花大姐要在周一晨会做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决定。

      第二天中午,我们三个女人约在了一家吃杀猪菜的餐馆,一进门就看见V女已经占好位置等我们,在等C女的过程中,我和V女聊起了在山城出差时的见闻,大概五分钟之后C女来了,我们点好了菜开始畅所欲言。

      C女愁容满面,讲述着她和几名同事帮忙东区分部周围拆迁的事情,明明是自家的事情,东区分部的经理J女却袖手旁观摆出一副监工的样子,似乎没有从原来大支部副科长的旧梦中醒来。北国入冬,寒潮来袭,冻得C女和诸位同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J女在温暖的办公室里隔着玻璃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C女双眉紧锁,脸上浮现怒气。见此状,我和V女一起安慰她,叫她多穿些衣服,少看J女的脸色,坚持几天便可与东区分部挥手讲再见。C女苦笑不止,在J女的监督下虽如同寒冬也算能放松几天,若真的回到各自的部门便是再一次经历烈火的考验。眼下年末,高陵人福利一到,每天至少接待几百个高陵人,大厅里人生鼎沸,他们有跑来哭诉的、带着孩子来打架的、高高兴兴领福利的。年末工作多,C女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完,还要给这帮高陵人排忧解难,让我这种话粗的人来形容则是:高陵人来了似“蛤蟆吵坑”一般有炎炎夏日之感,让你感到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情绪失控,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最后无力挣扎倒在格子间里奄奄一息。这场面我经历过无数次,因为我曾是格子间的一员。

      一个长相清秀的服务员上了一道“锅包肉”,看着这道菜的腾腾热气,三女拿起筷子开吃。此时V女转换了话题,说起了大支部的事情。V女原来是我们北支部中区分部的大副,我就在她手下做事,后来因为统筹规划,我们中区分部被归并到大支部直属部。树倒猢狲散,我们这些小喽啰被派遣到各区部,V女暂时被总部借调。我们一致认为V女在总部一定会前途无量,因为她学历高,工作认真负责,人很聪明,工作能力十分出众,可是过了不到一年,她还是回来了,据说是总部集中精力抓IPO,总部的部门都在做结构调整,他们这一批借调的人“被调整”后通通打回原籍,V女原来的大副职务早在借调之前被解除,只好扎下了大支部A科室这个“沙家浜”里。其实总部在搞什么名堂,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我们这些置身云里雾里的的小喽啰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明确,怎么还有心思去管上边的事儿。然而也不能毫无表示,那就会心一笑来感叹消息垄断的无奈。我觉得大家都知道总部的人在搞“猫腻”,无论谁在这个圈子混久了都能产生第六感,对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有一些猜测。

      V女说秘密之前把头转向我们,右手半遮住嘴低声和我们说话,生怕隔墙有耳,毕竟这个菜馆离前单位太近。她要告诉我们的是一些中层管理者调动的消息以及她对前单位这种用人制度的看法,叙述中穿插了不少流传已久的大支部领导私隐。实话实说,我对V女讲八卦颇有兴趣,一来,我是稗官野史的追随者,正史大多枯燥无味,不及野史生动有趣;二来,我早已经从前单位的远洋游轮下了船,它杨帆远行也好,遭遇冰山成为铁达尼也好,和我有什么干系?我何不扇着羽毛扇作壁上观?

      “你们知道吗?”V女开启八卦讲坛模式的开场白犹如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把诸位看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她说的这些事情要从我在前单位的时候讲起。我们生活的这个区域只有南支部和北支部两家分部,我们三女都在北支部工作,那时北支部业绩连续五年全市倒数第一,总部为了减少亏损将北支部并入南支部,接受南支部的管理。北支部的中层领导及科室员工直接平移到南支部的中层和科室,中层领导一下人满为患,南支部因此增加几个部门来安置中层领导;北支部所有区分部的单位名牌全部改为南支部的title,所有北支部的痕迹都被抹去。新瓶装旧酒之后,南北支部最终成为一个大支部。虽形式上成为大支部成为一家人,但在内容上还是有“南北之分”。实际上,“北人”(北支部的人对自己的称呼)是受歧视者。在合并完成后的当月,南支部即冲抵了北支部的不良和亏损,南支部员工当月工资较上月相比减少五分之一,南支部员工因此大发牢骚,常常表现出对“北人”的不满。在人事聘用上,南支部领导心中有着“南重北轻”的一把量尺,如果你是“那边的人”(南支部领导对北支部人的称呼),那么你的职场上升空间基本为零,但也有例外,出除非你特别能够融入南支部的氛围中表达你的衷心,并且能够获得南支部领导的特别眷顾和赏识。说真的,“北人”心中都明白,“北人”制度会逐渐被“南人”(北支部人对南支部人的称呼)改变,诚然只是时间长短问题。杜甫有一首诗叫《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对于“北人”来说,被吞并意味着“国破”。谁也逃不过历史车轮的碾压,更何况一个连续五年亏损的企业。英雄暮年,你曾经笑傲江湖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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