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眼睛
我想,去倾听世界上每一个生命的心跳,笔下的他们,才能鲜活起来。『题记』
✿ 你好。
这个城市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鸢都,让人想到了高飞的风筝,它有一个更美的名字:纸鸢。
我停下变速车,随便地停靠在一扇厚重的黑色木门旁,墙脚处长着一些苔藓和不知名的菌类,可以看出,即使到了深秋,这里天气仍十分湿润。
车子就随便地扔在那里吧,这座城市的治安还是可靠的,我想。
右手攀上厚重的木门,敲了几下,因为潮湿,这扇木门被敲击时的声音没有我在公寓敲桌子时的声音那么清脆,而是十分的沉闷,如同在时光深处传出来的古典乐,带着泥土的气息。
没有人来开门,我拿出便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1212”,没有问题。在5G都开始盛行的今天,我依旧喜欢把我那部三年前买的手机扔在背包的夹层里,偏爱把便条和铅笔放在上衣口袋里。
“笃笃笃……”我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于是我开始垂下睫毛观察我敲门的右手,白皙细长,若非粗大的骨骼,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一道细小的疤痕在小手指头上蔓延了一厘米。
好像是上次给前女友削苹果时弄伤的。她是一个很优雅的女孩,当然,为了得到她我用了很多自认为高明的手段,不过最后,她非常认真地告诉我:“念规,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未来。祝你前程似锦!”
而她的脸我始终记不起来了,脑海里一片模糊,当我想要整理一遍思路回忆一下她的容颜时,门开了。
缓缓地,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在秋天里苟延残喘。开门的,正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她的背已经让她成为了一个不大标准的四分之一圆弧。
我有一点想笑,可是突然意识到这是岁月的痕迹时,再也笑不出来。或许有一天,我的背会弯成一个不标准的三分之一圆,比她的还弯曲……于是嘲笑改成了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微笑。
她费力地仰起头来看着我,眼珠子泛着青色,我知道,老人迟暮之际容颜都会变成这样,让人感觉可怕,覆盖住曾经所有的青春繁华。
“你找哪个?”沙哑,但是语气里难以掩藏她骨子里的潇洒。
“请问居危小姐在吗?”我礼貌地询问,通过我所了解的为数不多的资料来看,这位居危小姐真是一只迷人的猎物。
驼背老太太皱了皱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低垂下她那举得艰难的头颅,让我看不清她的神色:“进来吧,她在露台。你可以从左边楼梯上去找她,右边那个楼梯就算了吧,那里木头阶梯腐烂太厉害了,你一脚踩空就会很麻烦。”
老人最喜欢的就是絮絮叨叨了,不过这个有点古怪的老人给了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家的味道。
如果我的奶奶还活着,应该和这位老人一样,拥有一个弯弯的背吧。
我边上楼梯边想。
可是她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我忍不住地惋惜,而双脚已经到达了露台,这幢木制别墅一共二层,而露台,就是用篱笆围起来的楼顶。
当我第一眼望到这一个露台的时候,忍不住被惊艳到了:如今已经是深秋,而露台上却开满了各色的花朵,高低错落间,一个女孩穿着淡绿色的纱裙背对着我,坐在一把长椅上,周围簇拥着芳华。
细碎的微风吹拂起她长长的秀发,被阳光渡上了金色的边缘。这种美好,让人难以狠下心来去打扰。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踩到了花朵幼嫩的根茎。她仿佛听到了声响,扭过头来,恰好和我对视。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双眼睛呢?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在人们眼中看到这么清澈的光了,那完美精致的曲线,这一双眼睛简直就是大自然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的眼神中带着疑惑,貌似是没有看清我,她慌忙转过头去带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又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我。
我温和地笑了笑:“你好,我是苏念规,一名作者。”怕她不信,我又从书包夹层里找出来我的文学工作者证,它的旁边就是我的手机。
她没有去接我递过去的证明,而是收敛了疑惑的表情,挤出来一个笑容:“请坐,您想了解什么?” 她指了指她对面的长椅,示意我坐下。
“这就要看您想告诉我什么,毕竟一个人不愿意说的事情,一直问是问不出来的。”我把文学工作者的证明又放回了背包的夹层里。
✿ 病因
她嗤笑了一声:“呵,你完全可以套我的话,我这种人,你想了解什么,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从我嘴里撬出来么?”仿佛触及到一些让她难过的记忆,她的情绪显得十分异常。
我知道这个女孩曾经患过中度抑郁症,陪伴她的仿佛只有她的妈妈和那一个她未曾谋面的心理医生。其他人,隔岸观火罢了。
不过,过了这么久,再沉痛的伤也应该愈合了吧?
“挑一点您想讲的故事吧,什么都可以。”我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本红色的笔记本,这好像是上次从一个书店里买的青年节的纪念款。虽然除了每一页都在边角印了一个“五·四”的图样外真的没有什么纪念款的味道,但是二十五块钱买的本子纸质还是不错的。
哦,还赠送了一只红色外观的黑色按动笔。
居危闭上了眼睛,仿佛正在回想遥远的记忆,带着甜蜜和痛苦。
真的十分惋惜,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被隐藏了,而她圆圆的脸庞,一点也不挺立的鼻梁,以及右侧脸部一个微小的不规则的黑色伤疤,真的不是很美丽。而且她的镜片和黑色的镜框很不契合的样子,想来眼镜框是后来新换的。
她就这么闭着眼睛,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生在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家庭,父母离异,我跟着我的母亲来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家,那个男人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小男孩,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吧。母亲让我喊他爸爸,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的爸爸。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亲生父亲不是他,而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已经换了三个老婆了,他当初砍破了我母亲的头颅,当时我三岁。后来姥姥和我说,母亲那时候头骨碎裂,差点死去,精神受了刺激。”
“您姥姥就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驼背老奶奶吗?”我冒昧地问了一句。
她轻轻笑了笑:“不是,她是我继父的母亲。当然,我继父也不是她亲生的。”
“好复杂的家庭关系。”我感叹了一句。我想,所有的这一切她一定会慢慢地讲述出来,为当年所有人对她的误会,还原一个真相。
“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母亲受过那么大的伤害,精神本就有时候不大正常,我居然会恨她。恨她对我无意识的虐待。她非常完美地扭曲了我的人格。高中之前,她不让我拥有自己的手机和QQ号,不可以周末和朋友出去玩,更不可以和男孩子多说话。
当时我的同学都觉得我是个怪人,他们觉得我的热情很假,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女生初中愿意和我说话。你不知道,你追着别人问为什么讨厌你而别人避而不答时是多么绝望。当时有综合测评,当时我真的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孩子,门门功课都做得非常好,可是他们全给我投的C。 C是最差等级。
一个现在想来特别欠揍的女孩子过来和我傲娇地说:‘居危,你做得各方面都很好,就是人缘不好,大家都非常讨厌你。’或许这就是童言无忌,却把我伤得鲜血淋漓。我不懂怎么和别人相处,真的,我真的特别害怕别人讨厌我。”
她停了停,任由微风吹干了她眼角的泪花,没有任由它洒落在衣襟上。
我注意到,她用了一个词“绝望”来形容她的初中,哦不,初中的人际关系。她初中的学习成绩是很不错的,看来就算当时遇到了挫折,她还是很乐观,心理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我真的很缺朋友。你知道吗,我中考的时候和一个网友聊天聊到凌晨,因为我觉得他真的非常友好,根本不是现实生活中的那些人对我的丑恶嘴脸。于是,我考砸了,虽然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但是只是进了一个普通班。
当时我的性格还是很古怪,不过好歹高一的时候有好多人愿意理我了,有女孩愿意当我闺蜜了,她们会在我伤心时不去吃饭而是陪着我哭,开导我,给我写信。真的很幸福而且美好单纯。”
我在笔记本上简略地记录了一下,她用了一些非常积极的词汇形容自己的高一生活。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得了抑郁症的呢?
“高二分班,我选了纯理,我觉得纯理的人都是很干净很坦率的人吧,结果我好像错得离谱。”她陈述地很安静,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高二上学期啊,我和一个男孩成了很好的朋友啊,真的第一次,遇见那么好的人,他会为我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而且只给我一个人做,可是有一次我偶然发现他书包里有肺结核药物,顿时就慌了。这可是重传染病啊!
有一次我感觉口渴,水杯里没水了,他拿起他的杯子非常体贴地问我要不要来一点,我当时磕磕巴巴地询问:‘你会不会把你的病……感冒传……给我?’我感觉自己特别巧妙地用了‘感冒’这个词,可惜,它弄疼了他的心。
他疏远我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欠啊,他离开了,我觉得我喜欢他诶,所以我给他送了三个月的零食,基本上每天都会用好看的纸制作大大的信封,写上隐晦的情诗,装上满满一大包吃的或者精致的便利贴之类的。”
“啊,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我如此用心对待的男孩了。”她叹了口气,拿起水杯抿一口水,低垂着睫毛,带着浓浓的惋惜。
我知道,这一段感情肯定是无疾而终了。可以看到,这个男孩真的是想保护她,害怕自己的病传染她,忍痛和她分开,分明,曾经他也是控制不住心跳地宠溺她。
“后来,我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用‘喜欢’不大恰当,因为我对他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的感觉,只有钦佩,他就像我的偶像,那么干净的少年,带着矜贵的气息。
我分不清喜欢和崇拜,于是闹了很多笑话,后来,就是著名的2021年疫情了,网课真让我头大,可是有时候真的会偷偷点开他的视频,看看他上课再干什么,鬼事神差会看看上一个喜欢的男孩是什么样子。”
她的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我着重记录了一下她“崇拜”的这个男孩,这个人可能起了关键作用,因为这个女孩已经把他推到了神的位置去仰望,有了仰望,接下来就是渴望,渴望却难以触碰,会让一个人疯掉。
“你知道吗,妈妈她不让我出门,我知道这是出于我的安全着想,毕竟病毒肆虐,可是我们家真的不大,八十平米的房子,住着一家四口,除了客厅,我的卧室,厨房,厕所,我没有别的场地,毕竟,父母和弟弟的卧室我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去生存,真的很难过。”
我记录着她的故事,回忆了一下那年疫情,当时我和父母去了大草原住了一段时间,每天可以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策马奔腾,那时候,马术精进了不少,心情也一直很不错。
“后来,复工复产,妈妈和继父都去上班,但是妈妈心情不好,每次回来基本都要责备我,近乎吹毛求疵的地步。她不允许我出门,我也不知怎么这么听话,从来都没有打开那一扇防盗门。”
“后来呢?”或许当时她的母亲责备她时她就已经有了抑郁症的前兆,甘心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屋子里,不愿意出去,不愿意和身边的人交流,但是没有人会去在意她的情绪。
“后来啊,开学了,忘了是哪天了,不过天气挺好的,换了个宿舍,夏天嘛,女孩子都嫌弃我脚臭,我脾虚啊,虚寒出得多,我当时特别傻,把臭袜子藏满了一个袋子,哈哈,然后她们就开始在班级里传啊:居危是个臭脚丫,而且不爱洗澡。
我洗澡为什么要让她们看到啊,我腿上有一块特别大的疤痕,好丑的,左边大腿有一半都是,那是初一的时候烫伤的,妈妈买的劣质暖水袋裂了……诶我也忘了自己疼不疼了。”她说的很轻松,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苦。
我停下手中的笔,因为笔用了太久了,突然就没水了,我只好把它放进背包,又拿出来另外一支笔,蓝色,带着熟悉的感觉,我想了很久,才记起来我拿着它参加了人生中唯一一次高考。
居危见我在换笔,自觉地停止了她的讲述,安安静静看着我打开了蓝色的笔的盖子。
“我和那个我崇拜的男孩是同桌哦,他就是杨MD,现在很火的那个。”女孩的眼睛里再次迸射了光辉。
我顿了顿,才想起杨MD是那个行业翘楚,姑娘眼光不错。
“当时做的傻事就不一一列举了,我自己说了都嫌烦。”她的语气看起来很甜蜜很愉悦的样子,“我总是下了晚自习去看月亮,对着天上的月亮说话,因为杨在我心中就是那一轮明月,赐予我光辉。我真的劝了我很多次,有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我感谢月亮赐予我人生的光,可是却没有意识到,是月亮带给我了茫茫暗夜。’
可惜啊,我执迷不悟,或许到现在都把他供奉在最高的位置上,可是我根本不配。虽然后来我成绩不错了,但是吧我还是觉得我没有他那么高贵。”居危抬起头,望着浩淼的天空。
那就是苦涩的青春啊。
✿孤立
我觉得病因已经找到了,就合上了笔记本,直视她美丽的眼镜,等待她的讲述,可是对视了一会儿,她迟迟不肯说话,突然“噗嗤”笑了:“你别老盯着我,我紧张。”
于是我只好无奈又好笑地装模作样打开笔记本,低下头,倾听她的故事,这一次,我没有拿起我的笔。
“本来一开始我们班女生传我脚臭我也没当回事,结果全宿舍都不理我诶,她们一点也不想和我玩的亚子,她们聊得很开心,可我却无法加入,她们一起去洗澡,唯独漏下我。虽然我有伤疤,但是我的内心深处渴望她们可以接受我。” 女孩的声调有点哀伤。
“又被孤立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刚说完,我才发现自己向一个抑郁症病人问这个问题太唐突了。
而她却并没有在意:“像是被海浪吞噬,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她们会叽里呱啦聊到凌晨,我感觉加入不进去,而且第二天真的没法专注去学习,于是我和班主任说,我想改走读,不想住校。那个女人问我为什么,我说宿舍太乱,睡不着觉。她真有意思,她把我们宿舍的女生全部退宿了。
这下好了,她们又开始传我是班狗的消息了。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全班孤立了。因为全班都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班主任,而我真的无处解释,谁会听呢?那次,我真的没说任何一个人的坏话,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只想自己改走读而已。”她亲手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无奈地冲我笑笑。
“如果所有人愿意听你解释,你会告诉他们什么?”我抬眸,直视她的眼睛,那里有几颗泪花闪烁。
她仿佛终于碰到了软处,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想说,希望你们不要道听途说,从别人的眼镜里来看我,希望奇怪的我可以被你们包容,希望你们可以尊重一个女孩。”
我从背包里抽出一块纸手帕递给她,她需要这个。
她擦干泪水,苦涩地笑了笑:“害,都是我自己无能,做得这么不好。可是我真的很少和人交流过,真的很少,我就像童话里被锁在高楼里的公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在意的,也就那么点东西了。”
我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是被世界认可,是希望这个世界稍微开开一个狭窄的缝隙,可以让她瘦削单薄的灵魂挤进去。
“然后,时光就很快到了高三下学期,我遇到了他。”她看着远处的天际,带着控制不住的失落。
对,是失落,一种在她被孤立时都没有过的难过,到底是什么,又往鲜血淋漓的她身上补了一刀?
✿剧痛
“他其实很好吧。”女孩的眼睛费力地聚光,企图让自己不要遵从自己的情绪去厌恶他。
中文里的“她”和“他”的发音是一致的,虽然疑惑,但是我没有问这个人是男是女,因为和她接触最深的,只是那个人的灵魂而已。
“他是我高三下学期第一个同桌,也是我人生中第二个敞开心扉的异性朋友。我跟他讲述了我的故事,我还特别有骨气的说,十八岁以后,我不会再花他们(继父和我的母亲)一分钱。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当成女性PUA。”
“这个名词你应该明白吧?”她试探地看着我,见我点了头,她才继续她的讲述,“我和他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骗过他,哦,除了一点,夸他好看,其实看多了感觉他不丑嘛,所以夸他好看也不算骗他。”
女孩笑眯眯地回味着过去,我拿起来我的笔,再次在笔记本上开始记录:居危强调,她没有骗他。为什么要强调他们之间没有谎言呢?
“你是个作家,你应该知道当自己拿起笔来写东西的时候那种着迷的感觉吧?”女孩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不等我回答,居危自顾自地叙述着,“我写小说,把我的人生代入到古代小说里,写尽了对爱情的憧憬,对悲惨人生的抱怨,以及对朋友的感动,他嘛,就给我修改小说,灵魂的交流,让我和他的友谊更进一步。
对了,还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叫鹏啊,《逍遥游》里的那只大鹏鸟哈哈。他真的很好啊,虽然我们在一起玩也会闹脾气,但是他好像存了很多我给他的纸条诶。
其实我也存了两张的,不过啊,他的更多,装了一袋子。最后我俩闹掰的时候看到他把那一袋子友情当作利器攻向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我知道,他肯定是把我当朋友也肯定在意了我的。”
女孩眼神里是让人压抑的哀伤。
她闭上了眼睛,讲述了这么一大段痛苦的人生,她需要安抚好她自己的情绪。
后面的故事就是我从她当年的一个同学那里了解到了一些:
居危有一个好闺蜜刘,在QQ里经常和刘讨论鹏的事情,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带着满满的半开玩笑的嫌弃,好闺蜜嘛,什么都敢说。
而居危和鹏呢关系貌似越来越近,女孩觉得自己把控不住了,但是她内心中对鹏没有产生出格的感情,但是人和人之间的磁场吸引力就是这么神奇。在高三这个关键的时刻,女孩选择果断停止这段友谊,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未来,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鹏的前途的损害。
本来就这么风平浪静各自努力,可是突然有一天居危和闺蜜刘闹别扭绝交了,不知怎滴刘就非常巧妙地切割QQ聊天记录,让人断章起义,浮想联翩,上演了渣女居危如何玩弄鹏的感情于股掌之间的狗血大戏。
当鹏拿着一堆居危用真心写成的纸条来嘲讽她虚伪的时候,我不知道女孩的心有多痛,但是她还是非常肯定地告诉鹏:“对!我就是玩弄你的感情,都是骗你的!我恶心吧?”
因为距离高考还有四十天,她真的想让男孩专心学习,不要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一个人背负了所有骂名,再也不尝试去解释什么,在诽谤中,备战高考。当然,女孩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勇气去指责这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就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又如何,她温柔的本性,让我提不起指责她的兴致。
毕竟,谁没犯过错呢?
✿尾声
女孩张开眼睛,那里边又积聚了许多星辰,我就像第一次和她对视的时候那样。
“离开那群人之后呢?”我是指高考结束之后。
“啊,我去了一个喜欢的城市,上了一个比较喜欢的大学,我一个理科女,居然选了诗词专业,哈哈,读完研究生,我就被报送帝都大学的古文博士。如今,我在家里写写文章,翻译古籍,种种花,就很开心。”她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哦对了,我还专门买了这一栋老宅,你看它的门牌号!”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我的便条,上边赫然正是1212号。
“有什么深意吗?”其实我以为是她对我的恶作剧,毕竟这四个数字谐音不大美妙。
“这是鹏的农历生日,我当时哈哈嘲笑他命中注定二呢!”女孩的笑声像一串银铃,飘向遥远的天际。
我告别了那个驼背的老妇人,居危最终还是没有给我讲述这位老人和她的继父不是亲生母子的故事。
下一次有缘路过这幢宅院,再来聆听居小姐的故事吧。
厚重的大门再次被缓缓关上,我看了看那个有深意的门牌:“1212号”。
她讲了青春时期的三个男孩,最后留恋的,竟然是伤害她最深的那个男孩。
喜欢的第一个肺结核男孩被扔在了记忆深处;
仰望的白月光杨MD依然在她心里高贵地不容亵渎;
当成朋友的男孩鹏狠狠地捅破了她的心脏,她却抱着挖出来的鲜血淋漓的心脏痴痴的笑。
到底谁错了呢?谁都没有错,付出了感情,就要受伤的,这是一个永恒的定律。
我骑上车子,快速地赶往订好的宾馆,方便我在感悟最深的时候把这次的采访写出来。
不必留恋途中的景色,因为这些都将和我擦肩而过。
可那个女孩的眼睛,深深地镌刻进了我的记忆里,那么地干净、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