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

盛夏。

蝉鸣聒噪，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已绿到极致，更青得耀眼。

体育课，班上空旷。

他本想看看自己班上贴的成绩分布表，踏进教室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少年。

“啧……”他无奈地摇摇头，刚想开口，向男生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的又停住。

温柔的阳光切割出窗帘的缝隙，稀稀落落洒在了少年柔软的发丝上，泛着好看的棕色。树上的蝉依旧歌着单调的曲儿，年年复年年，恰如当初年少时。

他伸出的手顿了顿，似想放下，又朝少年头发的方向伸了伸，动动手指，微微颤抖着竟是缩回了手，最后拿起了少年桌上的空水杯。

——为什么要拿这个？

他顿时有些想笑。

他忽然慌乱，想要为这无厘头的举动找个正当的理由。想来想去竟拿着水杯走到角落的饮水机前，接了水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为了掩饰尴尬，便故作一副严肃模样，最后重重的将接满温水的杯子往少年桌子上一放。

接着他便有些紧张。

要是被吵醒了……吵醒了也好，就当是路过，恰好来训一训这逃课的家伙。

这样想着，他仿佛轻松了很多。

可少年依旧睡得安稳，眉眼柔和，呼吸轻缓，该是在做什么好梦。

他看着少年熟睡的面庞，一时间有些失神。

隔着少年，越过千山万水，浩瀚星空，穿过朦胧烟雨，时间长河，他似乎看见很久很久的以前——另一个也在上课时间偷偷睡觉的男孩，和偷偷看着男孩的自己。

不知哪间教室，一阵热烈的掌声穿透墙壁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在。他揉了揉鼻子，轻轻咳了两声，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他悄悄转身，走到门口时又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再看了看那张青涩的脸，不动声色地将教室里呼啦啦吹得起劲的风扇开到低档。

他终于迈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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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孩子，眉眼不像你，嘴巴不像你，头发旋儿不像你，偷偷睡懒觉的姿势也不像你，但我总觉得我站在这儿，仿若隔着十几年的岁月看到了从前。明明所有阻力都克服掉了，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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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了。

少年迷迷糊糊醒来，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睛，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诶？还是热的。被太阳照的吗？他想。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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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