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凯尔特人么？

文\ 杨毅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马刺、凯尔特人这样强调整体的铁血之师，最喜爱的就是隆多这种类型、传球第一的无私后卫。正因为我喜爱他们的纪律和无私，才为这样的比赛感到意外。如此看重个人数据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奇才、山猫、国王或者此战的对手活塞身上，都很容易理解，但发生在历史辉映的凯尔特人和以无私著称的隆多身上，着实令人错愕。

周一早上，看完凯尔特人和活塞的比赛，实在按捺不住，发了一条微博：“刚看完凯尔特人惨败给活塞，隆多全场为了10次助攻在打球，完全不进攻，空篮都不上，一门心思只想要助攻；比赛进入垃圾时间，里弗斯换下所有主力，唯独留着隆多，让他继续刷助攻，结果最后真刷到了10次，纪录延续。真没想到啊，隆多这样的后卫，绿军这样的球队，竟然这么刷数据，置比赛不顾，毁三观啊！”至周二下午为止，已有超过1800条的转发和评论。

恕我没有时间，一一阅读这些评论，蜜和黑们又鏖战成了一团。在140字为限的一条微博里，确实有很多来不及说清的事情。在周一的早上，也很少有人像我们这种职业工作者一样，去关注这样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赛。但这场比赛里发生的内容，确实让我很意外。

从比赛的下半场开始，核心后卫隆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是否能把助攻上双的纪录延续到34场上，而不是帮助劣势中的凯尔特人把比赛拿回来。他不断寻找着能够接传球直接投篮命中的队友，但队友低迷的命中率让他的助攻长时间停留在6次上。在第三节后半段以后，隆多明线着急了。他开始向内线突破，但当他接近篮筐，甚至离篮筐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却仍然不选择投篮，而是继续选择传球。两次之后，活塞队已经非常清楚隆多想要干什么，他们假封真断——放隆多走到内线，假装封盖上篮，实际上围成一圈，就等着隆多传球。隆多一传，抬手就断！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20多年前钱澄海指导带领中国男篮打韩国队的办法，钱指导告诉他的队员们：“韩国队突破之后都是假上篮真分球，你们不用真封他上篮，就等着他传球，传球就断他！”活塞就像当时的中国男篮，连续从隆多手上断球，连续反击，一下把分差从六七分扩大到接近20分，凯尔特人大势已去。这就是为什么统计上记录着，隆多此战有6次失误，大多是这么被断的！

然而到了第四节，胜败已定的情况下，主帅里弗斯竟然还让隆多留在场上，带着四名替补比赛，决意要帮他刷出10次助攻。在无心恋战的活塞松散的防守下，隆多终于达成所愿，延续了纪录。赛后里弗斯承认了这一点，他说“为什么不呢”；隆多则为自己辩驳，顺便捎上了先贤斯托克顿，他说：“我没看过当时的球，但斯托克顿那连续37场助攻上双，就没有一两场是这么刷出来的么？”

请注意，我不是想上纲上线。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马刺、凯尔特人这样强调整体的铁血之师，最喜爱的就是隆多这种类型、传球第一的无私后卫。正因为我喜爱他们的纪律和无私，才为这样的比赛感到意外。如此看重个人数据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奇才、山猫、国王或者此战的对手活塞身上，都很容易理解，但发生在历史辉映的凯尔特人和以无私著称的隆多（此战的助攻却从无私变成了自私）身上，着实令人错愕。

如果说运动员多多少少都存有一些私心，隆多少年气盛，刚刚在凯尔特人上位，不愿放弃创造历史的机会，或许还可以理解的话，里弗斯的选择，则是意外中的意外。主教练选择支持隆多的行为，并不只是组成一个纪录的延续、说一句“为什么不呢”这么简单，而是同时传达着一种信息：第一，身为主帅，他能够接受运动员把个人私欲置于球队整体之上的行为；第二，他鼓励并帮助运动员去追求数据，哪怕这些数据对于比赛已毫无影响。教练员的每一次选择、透露出的每一个细节，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球队。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们看过的绝大多数NBA比赛里，教练员在胜负已定的情况下都不会鼓励运动员的纯数据追求，因为这象征着他们坚守的原则。里弗斯这一天的选择，和他先前展现出的个性和风格截然不同。这像是一位铁军的主帅么？当凯尔特人的其他运动员也想追求个人数据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

也许，这是因为已经成为球队主将的隆多的势力和影响，已经超出了里弗斯能够约束的范畴。当他要求上场、续写纪录的时候，里弗斯已无法阻止他，更不能得罪他。这终究是一个属于球员的联盟。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如果这是真的，这还是我们印象中的凯尔特人么？

再说一遍，这场比赛并不影响凯尔特人的伟大和隆多的出色。在我的心里，隆多是当今联盟排在前三位的核心后卫（另外两人是保罗和帕克）。它之所以让我吃惊，只是因为它发生在凯尔特人身上。红衣主教的箴言，回荡在花园上空：“我判断你们的价值，一不看你们的肤色，二不看你们的数据，只有比赛才能呈现真实的价值。”这支球队历史上最伟大的巨星——拉塞尔和大鸟伯德，都是无私的化身。在这个追名逐利的时代，我本以为绿衫是联盟的最后一片净土。

我并不上纲上线，仅仅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