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黑暗里的光（28）

陈衍乔一早就在家中的里屋忙着，上次洪太太——警察署长的表妹穿着法国料子做的旗袍去参加舞会，让她在舞会上成了令人瞩目的焦点，这回洪太太兴致勃勃地又拿了一块上等的料子交代陈衍乔要做成一条西式长裙。就在陈衍乔专注地缝着袖口的花边的时候，店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光线闯了进来，一部分打在陈衍乔的背上，剩下的铺在了桌子上的衣服上，这让陈衍乔有所察觉，他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屋门一看，是陈学颖带着萧志来到了家里，陈衍乔看了下厅里的时钟，疑惑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陈学颖没有在往里走，她站着想了半宿只说：“爸，我哥他......”

陈衍乔这才觉察到陈学明没有出现，他又问：“你哥怎么没有回来，他去哪了？”

萧志伸手撮了一下陈学颖的手肘，本就没有主意的陈学颖心里有些埋怨萧志，她很希望萧志能帮忙想想对策好不让父亲担心，但她也知道事已至此什么对策最终也是连篇谎话而已，于是她下决心说：“我哥他......被警察带走了。”

陈衍乔一下子神情慌张地看着陈学颖：“你说什么......走！去警察局。”

萧志看父女俩都已心烦意乱，情急之下，萧志刻意装出一副无足轻重的样子，他说：“伯父先别慌，警察只是带陈学明回局里问些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陈衍乔心头一阵沉闷，他被迫闭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眼时，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为了不让自己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门框，他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萧志后垂头问道：“警察有说什么时候让他回来吗？”

萧志看着陈学颖，但陈学颖并不能给他什么好的建议，弄巧成拙的萧志只好摇了摇头说：“这......警察没有说。”

“你们平日里都是要好的同学，怎么会……不知道呢！”陈衍乔大声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咳嗽。

陈学颖匆忙倒了杯水给陈衍乔，让陈衍乔赶紧坐下。当这时，陈衍乔却看见陈学颖眼睛红了一圈，他问：“怎么哭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萧志虽然没有把自己的推断告诉陈学颖，但陈学颖心里早已猜测陈学明被抓肯定跟谢岩有关，当下时局如果真的与共产党有任何关系，那被抓的后果不堪设想，她清楚这点，她的父亲更是清楚。为了不能让父亲担心，她立马将手在眼边一抹，解释道：“没事，就是担心哥哥，这些警察动不动就打人。”

“唉！”陈衍乔叹了口气说：“这回等他回来，你们也帮忙劝劝，还是让他留店里当学徒，这世道这么乱，我也老了，没多少日子能操心了。”

陈衍乔认真看着陈学颖和萧志，希望他们能给个答复，结果萧志仓促地点了点头，他说：“等他回来，我......我跟他说说。”

陈衍乔又站了起来，说：“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学颖还是去警察局看看为好。”

陈学颖连忙说道：“爸，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别去了，我自己去吧。”

“喝了水就没事了。”陈衍乔硬撑着身子说道。

“你们就不要争了。”萧志看着父女俩说：“警察局我去吧，学颖留着照顾伯父，等我好消息。”

在萧志的奉劝下，陈学颖留下来照顾陈衍乔，萧志独自去了警局。

陈学明被带到审讯室，金贵，廖方雄，还有党务调查科的人都在。金贵拿着鞭子本想给陈学明一点颜色看看，吴印水却制止了他，吴印水说道：“这案子还是让我来吧。”

一旁的廖方雄不禁一笑：“金贵，你也就会抽鞭子打人，今天咱见识见识党务调查科的道行到底有多深。”

金贵把鞭子往盐水捅里一扔，说道：“嘿！我就不信了。”

吴印水没有搭理旁人的冷嘲热讽，他走到陈学明面前说道：“听他们两个说你这几天有来过警局？”

“是的。”陈学明回答道。

吴印水问：“你来做什么？”

陈学明依旧干脆，他说：“来看我的老师，他被抓了。”

吴印水这时看了看金贵和廖方雄，接着问道：“你的老师是共产党，你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来警局看你的老师？”

陈学明有些犹豫：“这......”

吴印水微微一笑：“你老师在警察局里是不是有什么朋友？”

“朋友？”陈学颖开始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正在套他的话，于是他笑道：“看我老师那需要什么朋友，我给警察几块银元，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吴印水抿了下嘴唇，冲着金贵和廖方雄说道：“看来，你们收了不少好处呀。”

金贵平常这种受贿的事情自然没少干，但这次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手可没那么长，我又没在，这小赤佬指不定认得廖队长口袋里的钱呢。”

廖方雄想借此想岔开话题，他说：“不就几块银元吗，至于这么兴师问罪吗，要不等下我做东，请几位吃个饭得了，翡翠楼，怎么样？”

但党务调查科的人怎会这么容易对付，吴印水咳了一声，说道：“这么烫手的钱，你也敢要。”

吴印水继续问陈学明：“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