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逆世危途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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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096年空天战舰在铟矿区的坠落事件，是恒系统对T时间的一次预演。”
——《空天战舰坠落事件调查报告（绝秘）》
文/街头双瞳哥
（一）
这是哪里？
从一滩污泥中起身后，我就就一直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里，恶心污水已经漫到了胸口，渡行起来却一点阻力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我又毫无理由地身处一个巨大的空间。
无数恒界联接舱，像无数竖起的石棺。
我有些不情愿地地穿行其间，像是被谁逼迫地检视每个可以看到联接舱内部的监视镜，里头的恒界人都张开了眼睛，目光随着我机械地移动。
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想要立即找到出口。前方，忽然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个僵直的小女孩，她有六只机械腿……
“蜘蛛？！”我唤了一声，庆幸自己遇到了熟人。
小女孩慢慢地转过身来冲我一笑……
居然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我吃了一惊，想近前看个究竟，却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唤。
“茜拉！”
扭头一看，一个扎着绷带的恒界人正在联接舱里盯着我，目光发出幽蓝的光！
“绷带！你怎么不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惊疑不定间，“绷带”忽然笑了一下，一头撞开了监视镜，悬浮液向我倾泻过来！
我想跑开，却发现自己被悬浮液淹没到了头顶！我努力在悬浮液中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正向我漂来人！他紧闭双眼，皮肤僵白，看上去已经死了！他好像是潘心康，又好像是李漠！
我心中大惊，氧气在加速消耗。我挣扎想让自己先到液体上方透口气，却怎么努力也找不到空气！吞了好几口悬浮液后，终于吸到了新鲜空气！
我剧烈喘息、咳嗽，慌乱四顾，忽然看到对面有一面镜子，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裸地站在一个浴缸里！直到惊魂初定，我才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在营房的浴缸里睡着了，不小心滑没进水里。
（二）
我跨出浴缸，打开了淋浴头，把水开到最热，这种舒适纯粹到让我又一次发抖。
镜中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迷茫而疲惫。但是，除了因疲劳和营养不足而略苍白脸，修长的脖颈上暴突几根的青筋外，她的肩膀、腰、大腿看上去紧实、强悍和富有活力。
水蒸气很快氤氲了镜子和那个女人。
我伸手擦拭，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胸部，在温热水丝的冲淋下倔强地颤抖。我忽然想起那里有人曾靠一只钛合金甲手套的蛮力握着。
虽然还隔着一层护甲，她并未受到侵犯，但此时却有一种夹杂着落空和羞耻涌动的心绪向我袭来。
我不得不把镜中的女人把长发拢到胸前，遮住那处让我有不好回忆的部位。
她转个身，我赫然发现她的背部上还有个污渍！
刚想伸手帮她擦拭，我却像触电似地缩了回来！
那不是污渍！
那是体膜针，它在那里插了十几天！
从那个水库开始，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从镜中那个有些莽撞的女人不顾规劝，狂暴决绝地插入这支体膜针开始的！
我居然把这一茬它忘得一干二净！
心头几次涌起帮她拔掉它的冲动，都被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强抑了下去……
那个声音让我别干自暴自弃自残的傻事。
“要是你当时不在那里，现在又是会在哪里？”镜中女人没由来的自言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好像在问另外一个人。
忽然，我想到一件非常蹊跷的事！
“另外那个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我想起他曾提到的那些“恒原力外溢”“亚基蛋白质分子护笼”“纳米机器人”“意识互通”等乱七八糟的术语，听上去有些合理，但他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
不行！不能随便放过那个家伙！如果我心安理得地舍弃他，却与埃拉·基恩一起与和阿卡索克媾和，即便潘心康醒来，他又会如何看待我？
"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恒界人"潘心康经常这样说。我虽然没有他那种执拗到纤尘不染的正义感，却也不想看到他醒来后的失望眼神。
我忿忿地关掉淋浴喷头，不想再看到镜中女人。伸手去抓起浴巾，准备擦干她漉湿沉重的头发，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把医用剪刀。
我忽然想起自己在46号公路隧道里，曾对镜中女人作出一个誓咒：这一瀑彼时让她饱受屈辱，此时又遮了胸就遮不了腰的头发，不要也罢了……
十五分钟后，浴室一片狼藉——怎么冲洗都有异味的防护服，正和一堆残发堆在一起。这些小瑕疵，连那个碍事的体膜针也只能回到弥楼山城再处理了。
镜中女人又变成了茜拉·鱼羲，一个发型嶙峋爽利，穿着普通作战制服的弥楼山城高级护卫。
（三）
我冲出营房的时候，踢到了一个人的大腿，他连滚带爬地从门边跳了起来！我粗认得这是基地的文职人员，好像见过却想不起来。
“鱼羲长官！您要去哪？”他跟在后面。
“离我远点！”我头也不回地说。
“是，长官！”他缓了一步，却远远跟在我身后。
我要去停机坪，离营房300多米。那台没有标志的直升机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走近它时，卢塞洛竟从舱里跳了出来！
“这么迟了，您还有什么要事？”他看着我，露出吃惊的眼神。
“铟矿区。”我把背包扔到机舱里。
“不不不，”他的语调和巴古斯几乎一样，“为了安全起见，基恩长官叮嘱过，所有人必须坚守基地，等他回来后一起撤退！”
“哼！他还真了解我，但我必须现在出发！”
“基恩长官就要到基地了。”卢塞洛迟疑了一下，“要不，您请示他一下？”
“请示！我还需要跟他请示？”我冷笑道。
“那我现在就请示他？”
“你慢慢请示吧！”
我想绕过他上直升机，却被他高大的身体拦住了。“你和基恩长官的官阶都比我高，但是……”
“但是什么？我的官阶不如是吗？你哥哥在那个水库也说……”我本想说巴古斯也说过同样的话，但又把嘴唇咬住了。“我命令你让开，二级护卫！”我压了一下怒气。
“这个基地现在由我负责！”卢塞洛抬高了下巴。
“两位长官……”边上那个瘦弱的文职见两位长官谈话气氛越来越僵，想要打个圆场。
“这里不需要你发表意见。”我喝止他，再转向卢塞洛，“给你三十秒钟考虑！”
“长官，您知道铟矿区有多危险吗？护卫队已经5年再没涉足那个不法之地了！”
“你别忘了，5年前最后一次到矿区执行营救任务的是谁！想必基恩长官说过我去那里的目的吧！你还有20秒，下士！”
“可是……山城不能再失去您了，护卫局仅有的两名‘唤醒师’已经失去了一个！”
“失去就失去，反正你们无所谓、不在乎；反正你们认为埃拉·基恩的模式才能拯救世界，10秒……”我说完这句话就提醒自己下一句千万不能用这种小女生的语调了。
“也许……”卢塞洛开始结巴，“基恩长官会有他的办法，他在旧世界有一些渠道……”
“那你更有理由让我走了，因为你们已经认定埃拉·基恩才能拯救世界！”
“别闹了，茜拉·鱼羲！”卢塞洛无可奈何却毫不妥协，“我知道潘心康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不能为了一个恒界人，一条可能完全不存在的线索，恣意妄为地两次踏入险境！因为你不理智，折损了我们多少兄弟！包括我的哥哥……，今天你要去铟矿区，除非从我的身上跨过去！”
我拔出枪，顶在这个和我同年入职的同事兼同学的眉心！
“对不起……我不该用枪指着你！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我见证了整个过程。”我说。
卢塞洛呼吸急促地盯着我。
“他的遗体现在和被掏空内脏的T412一起，泡在一条隧道里的冻雨里，我把他们锁在一张冰冷的刑床上！三年之后，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那里，但我一定要回去。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代我回去！”
“怎么会……基恩长官没有告诉我这些细节！”卢塞洛睁大眼睛。
“他的手臂被切掉了，在他还是活着的时候！”我用袖子去擦鼻泪，“你哥哥身上那具坳是被你嘲笑的臂甲……现在却在铟矿区，套在那个要死的恒界人身上！”
卢塞洛头发颤抖着。
“弥楼山城搞错了，我本来就不是英雄，我个完全自私的人。但你哥哥是英雄！”我尽量控制语速，“杀死他怕凶手和我未婚夫的遭遇有关，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他在伊马半岛有个阴谋，并且很有可能牵涉到……”我有所顾忌地没让这句话全部说完。
“阿卡索克！”卢塞洛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要拦着我吗？基地负责人？”
卢塞洛迟疑了一下，终于让开了……
“让我跟您一起去！茜拉！”
“不，你留下来负责这里。”我命令道，“你把我的话告诉埃拉·基恩，他才不会为难你。”
我跳上了直升机，启动。
（四）
“佐古塔！”卢塞洛在螺旋桨越来越大的风下喊了一声，一直跟在我后面的那个文职人员走近直升机，瘦削的身体好像要被风吹走。
“我命令你跟着长官！”
“是！”佐古塔慢吞吞地爬上机舱。
“你会开直升机吗？”我问。
“不会。”
“你会用枪或人体附属设备吗？”
“不会。”
“那他来干什么？”我扭头问卢塞洛。
“他对那里很熟悉，你会需要他的。”卢塞洛很肯定的说。
我拉起了直升机操纵杆，直升机抖动了两下离开了地面……
上升50米后，我打开了表盘上的屏幕，定位系统显示，铟矿区在西南方向，离这里还有600公里！即便是弥楼山城，在旧世界的行动和通讯还要依靠这套由恒系统失控后残留下来的定位系统。它由4颗卫星、8个球形数据交换站，以及某辆在“T时间”1个小时，诡异神奇变成主控站的一辆消防车组成。
这个系统已经稳定而诡异地运作了十九年，是奇迹，却是对弥楼山城的讽刺。
地面上，基地的飞机跑道示界灯亮了起来，他们也做好了迎接基恩长官的准备。
“是否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佐……”
我一时想不起坐在副驾驶座那个文职拗口的名字。
“佐古塔，乌朗基地文职下士。长官。这次行动的目地是找到那个被卖到矿区的恒界人。”
“很好。说说你的建议吧，佐古塔下士！”
“把直升机停在……这里，”他在电子屏幕上指了个位置，又指了另一个位置，“从这个位置进入矿区，然后剩下的交给我，长官！”
“你的建议非常好！现在可以下去了。”
“常听人说起您的脾气风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他笑了起来，“现在不能把我扔下去，我有矿区的通行证，但您没有！”
“你跟着埃拉·基恩混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有。”我用一种懒洋洋口吻，“可那又如何？”
“我还有另一个名字，长官！”他收回了在舱外晃悠的腿，“WS3733！我从小在铟矿区长大。5年前，潘心康长官涉险进入铟矿区，求出了把35个被当作恒界人长期伺育的人，我就其之一。”
我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编号为WS3733，名叫佐古塔的家伙。
他那稀疏淡黄毛发，单薄塌陷的鼻翼，高耸颧骨上细密蓝色血管，有些微凸的眼睛和因呼吸频繁收缩的喉头，一眼看去就是被救治过的恒界人外表特征。
“其他34个人呢？”我又问。
“不知道，但都接受了救治。基恩长官看我做事伶俐，就让我一直留在那里了。”他目光闪烁着，“我记得，当时您也随潘长官来了，还是一名见习生。”
难怪第一眼看到他，就觉有些面熟。我心想。
“继续说你的计划，WS3733。”
“是！长官！”他犹豫了一下说，“但您必须再换一身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