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零四）
住院的日子有些过于安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护病房的原因，陆离昨天来了之后，今日倒是没有再来，偌大的病房除了仪器和简单的会客设施之外，少有人进来。好在刘雪通知了各部门秘书汇总了工作简报，让李璐在医院也是过了一把女总裁的瘾。
“没想到杨开这个总经理倒是挺镇得住场子的，还是说我住院的消息保密做的太好。”一边看着简报，一边看着又在削苹果的刘雪，李璐低喃着。
“您倒是过于高看Eric了，不过说他一点能力也没有那也不现实。我想图腾资本对于集团的重要性您应该比我清楚，而能作为这边的总经理，想必也是有着两把刷子的，不过可惜的是去年听说集团有意升他做代表，不过最后那个位子我想您也应该清楚轮到谁了吧。”刘雪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似随意，可最后的话却让李璐知道了一些她本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是我抢了他的位子啊，那他不得恨死我。”露着惊讶的表情，李璐一脸茫然的说着。
“哎，我的大小姐啊，我前面都说了图腾资本是那么重要，你说最后不管提议谁，除了家族的那几位，您想董事长会同意吗，平时讨论人事，还不都是董事长说了算。再说了，加上你的身份，想必Eric也清楚，不好好配合你的话，下一次总经理的位子说不定都要没了。”刘雪好气又好笑的说着，对于李璐这位曾经华尔街的天之娇女，她真的是又爱又恨。明明是一个双商颇高的人，却在这次晕倒过后变得有些拐不过弯，真是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装了什么其他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这次集团或者说董事长特意安排她和李璐一起过来，应该也是考虑到了一些其他的因素。
“不管了，不管了……我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该好好休息……”被子一蒙，李璐倒是装起无辜来，留下刘雪一人只能干瞪着眼，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也算是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住院的三日，公司内部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普通员工各自忙着手头的活，而作为各部门的总监却时常会把眼神看向更上一层的代表室，有时候太过安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空降代表才报到的这个时机。
运营部总监办公室，童生（Simon.Tong）仔细聆听着秘书小赵的汇报，手中的咖啡杯也是在他手中随意把玩着，似乎很是享受当下的时光。正当他准备再饮一口的时候，眉头忽然微皱了一下，当下也是打断了小赵的话。
“李总还是没来吗？第三天了？”童生随意的问着，但是那个“还是”却让秘书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自见面会之后，确实有三日没见到她在公司内出现了。倒是她的秘书刘雪每天都会来一次，找我们几个总监的秘书收集一些资料。”
不随意揣测领导，尤其是上司的上司的动态，而是通过转述秘书的动态，来告知自己领导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这些年小赵也是渐渐明白了办公室的一些规矩。自然童生留她做了三年的秘书，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是吗？好，我知道了。这样，你去帮我约下杨总，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想找他商议，时间根据日程安排来吧。”挂着淡淡的笑容，童生也是直接安排了下一个任务给小赵，想来有些事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好的，童总，马上帮您安排。”
运营部虽然算不得公司内最为核心的部门，但是任谁都不会小觑。虽然同是总监，但是谁都清楚，总经理之下，当属运营部总监一职最为重要，如果说代表是掌舵手，那么总经理就是船身，而运营部总监就是风帆，时刻留意着风向的变化。从一定程度上说，运营部重在更好的调配内部各项资源，集中攻坚，同时也保证运行中风险的规避与时机的利用。
在秘书告知童生想单独约见的时候，杨开正在聆听下属的汇报，稍微迟疑了一会之后的他本想拒绝，可又马上改变了这种想法。
“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传言他杨开要接手代表的时候，童生都没有主动过来探探口风，毕竟万一真的如传言那般，那么总经理一职，整个图腾资本也没有人有资格与他童生竞争，虽说如今事与愿违，但毕竟“三把手”的位置也足够让人羡慕。如今主动相邀，让杨开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童生如此主动。
时间也是很快到了约定的节点，杨开嘱咐了秘书一些事情之后，也是单独前往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他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童生已经坐在那边。走近几步之后，童生也是发现杨开的身影，站起身就和他打着招呼。
“Eric，这可是第一次我们在办公区以外的地方见面吧，先坐先坐。”
童生笑着让杨开赶紧坐下，可那字里行间却不带一丝急切。后者也是顺势坐下，却不经意看到对过的童生喝的并不是他最爱的咖啡，居然是茶饮，想来这一次谈话不会太短。
“Simon，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能让你提出在外面见面。”
“呵呵，先喝口茶，你来的时机正好，温度正合适。”
童生的平淡倒是出乎杨开的意料，不过作为他的上司，自然也是不能流露出一丝惊讶。
“嗯……不错，想必在咖啡厅喝茶也是你童总的特权了吧，那么自然这茶叶肯定也不会差了，今天倒是很荣幸，喝到了童总亲手泡的茶了。”杨开轻手举起，小酌一口，茶水的味道慢慢在口中散开，随即滑过喉咙，丝丝温热，带给他的感觉很是舒畅。
“杨总倒是言重了，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茶艺，虽说不得登堂入室，也算小有所成，以后有机会杨总可以经常来找我，一定奉上更好的，毕竟今天这里设备也有限。”
“以后再看情况吧，你也知道，如今新代表刚到任，又提出了个三年计划，想必之后空闲的时间不会太多啊。”
杨开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喝着茶，因为平时喝咖啡太多，突然这茶水让他感到无比舒畅，自然也是多喝了几杯。当然喝茶是其一，其二也是在试探童生，到底是要商议什么事。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童生在听到代表与三年计划的时候，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的神情还是被杨开捕捉到了，哪怕真的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却让人找到了破绽。
“呵呵，看来新代表的到来让我们这位运营总监有了些想法啊。”话语在杨开的心中低声响起，既然知道了些眉目，他倒是更为自然的继续开始喝起茶来。
“不知杨总对于李总所说的三年计划有什么看法？”童生心中有些微涩，杨开的回答总是不经意的回避着他想引出的话题，他自然只能主动把话头扯出，好在杨开在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提到了关键，不管是不是试探，也没有时间继续耗着了。
“看法？童总这话是在跟我探讨工作安排，还是说对于这个计划有什么想法？”避重就轻式的回答，既回答了又像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呵呵，杨总就不必和我打马虎了，相对于我来说，我想您对于空降代表的事应该更为震撼吧。在这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商圈内，为首的位置可是决定着公司大大小小各方面的事宜啊，我们不管在别人面前再怎么受人尊敬，可到了那位面前，却要收起尾巴做人啊。”
直截了当，又带着一丝情绪及露骨的回答，让杨开意外的狠。他大概知道童生应该是有些不满，因为就连他本人对李璐的一些做法也有些不适，可作为总经理，他又能如何？如今童生这赤裸裸的话语，已经是丝毫不给他继续模棱两可的机会了。
“Simon，若是有什么意见的话，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的，你大可直接汇报集团总部，我想你作为运营总监绝对有着这个资格。不过我可提醒你一点，Deer可是Thompson家的长女，虽说是养女，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你也是老人了，自然也有些耳闻。”
一改往日如沐春风的形象，杨开语气稍稍提高了那么一丝。童生的这种想法太过诡异，他不仅仅是在挑衅李璐的权威，更是在质疑集团董事会尤其是董事长的决定。
“Eric，我想你也知道，李总可是有多日未曾出现在公司了，我想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集团可是规定了总监级以上的请销假及个人动态报备制度的，而且我可记得前几年集团可是因为这个事，直接开除了一位。”
杨开对李璐的敏感程度大大出乎了童生的意料，原本借着后者对上升无望的遗憾，想大做文章的想法也是直接被扼杀，所幸直接搬出近期李璐不在的事实作为发起点。
“果然啊，你还是对这件事紧抓不放。也对，在你职责范围内确实可以，不过你大可以向上汇报。但是我提醒你一点的是，假如你真这么做了，那就准备迎接那位老人的到来吧，或者说你还有些话想对他亲自汇报一下。”
茶水的舒畅渐渐有些苦涩了，因为杨开也是无心继续品尝，只能放着它在桌上自然降温，可那没了温度的茶水又有谁想喝，除了苦味暂无其他。所以他也不再绕弯，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这件事最终的后果。
那位老人的提及，让童生后背生出一丝温热，随后马上就是冒出了细汉，带着凉意。如果说李璐是这里的天子，那么李庆松绝对是整个图腾的唯一掌权者，一呼百应，生杀大权全在他的嘴中。童生可是很清楚当年那位被开除的总监，信誓旦旦的要找李庆松算账，可是最终差点落得个财尽人进的结局，若不是最后集团另一位老人替那位美言了几句，否则真的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可李总这也没有个信，我该如何汇报动态？”
“这件事，我想你就推给我吧，由我亲自和上面交涉。”
“如果杨总愿意的话，那就劳您费心了。我想李总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应该清楚，至于何事我就不多问了。”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李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任，不仅仅是这边的代表，更是集团家族成员的一位。而且稍微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据说董事长是准备把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你说作为目前离她最近的我们这几位高层，是不是比别人有了更为便利的条件去打好以后的基础呢？”
杨开的话让童生眼前一亮，甚至可以说是惊天一响，后者原本憋屈的脸庞如今也是散发着昂扬的状态，干劲十足。
“Eric，此话当真？”童生心中最后的执念，让他发出了这急需知道肯定答案的一问。
“自然当真，不过有些事我想你也明白，知道的人太多肯定不好，是吧。”杨开站起了身，凑在了童生的耳朵边上，看似随意的肯定着后者的问题，其实是在提醒他注意日后的言辞。
“我想童总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作为这边的老人，我们应该做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尽全力配合好李总的工作，你说是吧？”拍了拍童生的肩膀，杨开抛下了这最后几句话，也不等后者回答，倒是先行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