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远俗颂丹橘

     张九龄 感遇其七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张九龄的《感遇》十二首，都作于同一时期，那时唐玄宗要用李林甫为相，张九龄谏阻说李林甫将会“祸延宗社”，结果自己被罢相贬为荆州长史。

《感遇其一》，张九龄以兰桂自喻，“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表达了一种洁身自好的情怀，也显露出忧谗畏讥的心境。《感遇其七》，在接受命运安排的同时，却又一点东山再起的心思。

这首诗情感表达含蓄，文辞看上去比较平淡，其实运用了不少典故。

古代荆楚之地都称为江南，不像如今只限于长江下游一代，楚国的屈原曾做《橘颂》，赞美其独立、脱俗的品格。张九龄如今被贬在荆州，赋诗赞美丹橘，讴歌屈原，借此表明心迹，虽然自己在政治上遭遇坎坷，但忧国忧民的情怀不移，即“经冬犹绿林”。

岁寒心，出自《论语》，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如果绿林是表，那么岁寒心就是里，就说草木之本心。次而言之，耐寒之心与地气之暖对比。

树桃李，典出《韩诗外传》：“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食其实。”以桃李之媚时，突显丹橘之傲冬。“岂无阴”，呼应“犹绿林”。

桃花艳丽，常被喻为卖弄迎合、趋炎附势之辈，刘禹锡遭贬时，亦曾先后作桃花诗两首。一曰：“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二曰：“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花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种花道士和千树桃花皆各有所指。

所遇，为客观现实，是命运的安排。不可寻，为主观的追求。此句既表示矢志不渝的决心，亦展示随遇而然的淡然。循环，指人生的起伏、成败、得失的轮替变化。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一句，我感觉，其词句、含义、格调都不甚佳。既已表达丹橘独立不移之志，有何必要动移植北方的心思。

岂伊，有人释为“岂惟”，如此则地气暖还是有作用的，削弱了作者的本心。不若“伊”通“依”，就当张九龄写了错别字，这是我的一己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