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三皮的一生都在寻找美。三皮两岁的时候没了母亲,父亲说过母亲是个很美的人,所以三皮坚信,找到了最美的东西,母亲就一定能回来。
三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母亲回来,也许是因为不想再见到父亲偷偷落泪,也许是想向隔壁地主小胖子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孩子,也许是为了见见所谓的最美究竟是哪一幅光景,三皮就是想这么做。父亲说三皮找不到这世界上最美的事物,因为美的太多了,最美就显得不美了。三皮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朝父亲吐了吐舌头。于是,在一个月亮很圆的深夜,三皮踏上了寻美之旅。
三皮不介意风餐露宿,三皮记得私塾里教书的赵先生说过,生活中并不缺少美,后一句是什么三皮早就忘了,三皮只记得赵先生读书时的滑稽模样,摇着头晃着脑一手托书一手背在身后,每每想到这里,三皮就在桥洞里笑的合不拢嘴,旁边乞讨的瞎子望望三皮,碎碎骂着一些也许是方言的奇怪的话,三皮并不在意,向二胡瞎子做了个鬼脸,学着他骂些三皮自己也不懂的话,然后盖着今天捡到的报纸躺下来继续睡。
三皮这一路见过很多漂亮的花,好看的人,可三皮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美。
最美的东西一点也不好找,三皮想过放弃,毕竟树皮和草根的味道不怎么样,桥洞有时候也挺冷,甚至连报纸都会被人抢走,三皮心说,我是不是真的找不到?三皮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从他的小脑袋里赶了出去,好的东西就是要历经磨难,三皮告诉自己。
这是个冬日,无处不充斥着入骨的寒冷。三皮也和平时一样,扯扯这个人的袖边,拉拉那个人的衣角,在街上讨要着维持生计的银票。一个软糯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三皮的耳朵,三皮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穿着碎花连衣裙,扎着乱糟糟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腕上垂着一个竹子编制的篮子,从篮子的一边冒出了十几朵没见过的花,不很艳俗却也不洁白,花瓣上凝着几朵白晃晃的露珠,绽放着奇异的光彩,叫不上这花的名字,小姑娘小声的叫买着,说的是来买朵花吧,三皮定了定神,瞧见小姑娘还嘟囔着些什么,走近了点儿,听见那小姑娘念叨着“我娘亲病了…我娘…生病了…”三皮垂了垂眼眸,搜刮了身上各处角落,坐在一旁的喷泉边,看了看喷泉,又看了看手里揉成几团的纸币,深吸了几口气。
小姑娘踏踏脚,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瞧瞧那边的人,看看这边的景,心里想着:爹爹说花里加的是一些好东西,能让人快活的东西,还说不能说出来,只有有缘人才能买到。嗨呀,什么呀,那这些人,都不是有缘人啊,他们可真可怜…没讨到钱,不知道会不会被娘亲骂,可是娘那里有很多小孩子呀,应该不会少我一个的,嗯…今晚吃什么呢…小姑娘的胡思乱想被三皮突然递过来的钱的打断了,小姑娘抬起头,只瞧见三皮拿了一朵花把钱丢下就一溜烟跑了,小姑娘心说,这什么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