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孔子为什么讨厌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人
天下无道,圣人仍知其不可而为之,诸位高徒也多出仕为政,不废君臣之义。反观自己,我想各位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和兄弟一样,所能做的极为有限。因为我们并没有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责任心,也没有毛主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魄。退一步说,即便有这样的责任心与气魄,也缺少使邦有道、天下有道的超凡能力。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我皆非达者,不能兼济天下,但仍可独善其身。如何独善其身。兄弟以为,依孔子的意思就是八个字:轻言重行,远佞亲仁。
所以接下来我们不妨低俗一下,讲一点实用的东西,向孔子学一学如何轻言重行,如何观人,如何与人相交。
轻言重行,就是少说话,多做事,俗话说“光说不练假把式”,孔子一贯讨厌能说会道、花言巧语、光说不练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佞者。
1、孔子恶夫佞者
0505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禦,卫也,防也。御,使驰,驾车赶马。今天“禦”简化为“御”,二字通用。所以今天的防御,繁体应是防禦,这里的御人繁体字也当作禦人。
口给,给当读作挤,口给即是说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意思。
御人以口给,即是与人争辩之时,用好口才来捍卫自己的观点,攻击对方。这样虽然驳倒了对方,却常常招人憎恨。以言获罪,逞口舌之能而招来灾祸的例子,历史上还少吗?所以孔子说:
1718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家邦者。
国君衣服原本为红色,后来渐渐改为紫色,上行下效,民间流行的颜色也由红色变为紫色。颜色的改变为什么会引起孔子的厌恶呢?仅仅是对颜色的好恶还是这种改变背后代表着什么呢?不得而知。
郑声淫,淆乱正统高雅的音乐。
利口,能说会道,牙尖嘴利,说话像刀子一样伤人。与“口给”“佞”是一个意思。
邦,诸侯之国。家,大夫之家。
所谓言多必失,虽然你能言善变,但有时也会得罪人,甚至为家族带来灾祸,所以孔子厌恶利口之人。
1541子曰:辞达而已矣。
辞,言辞。
达,至也。
说话能把意思表达明白,该有的意思都有了就可以了,没必要过于讲究遣词造句,说得太好听没有什么用。否则言多必失,轻则招人憎恨,重则有杀身之祸。
1527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1125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本来子路说“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是完全不错的,学不仅仅是读书,这也符合孔子对学的观点。但这里孔子为什么会说“是故恶夫佞者呢”?因为巧言乱德,一个人一旦有言语之能便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为了辩论而辩论,只想让对方理屈词穷而不顾事实道理本身,如这里的子路,虽然他的话驳得孔子无言以对,但也不能改变他使子羔为费宰确实是害了他。
听其言而观其行:善于言语的子贡和宰我为什么屡受孔子批评
1103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子贡和宰我被孔子归为言语一科,足以说明二人的能言善辩。《论语》中也有很多例子证明这一点。
0110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0906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孔子周游列国,每至一邦都能受国君大夫接见,以闻其政,子禽就问,是孔子请求的呢还是国君大夫主动讲给孔子听的呢?子贡说孔子温良恭俭让,他是求来的,但也与别人的求不同。圣者本不该多能鄙事,而孔子会放羊,会看管仓库,他能这么多鄙事,人们还称他为圣人,太宰就问子贡什么会这样?子贡回答说,是老天想让他成为圣人,同时还多能鄙事。
对于太宰和子禽提出的问题,子贡回答的很巧妙。亏着问的是子贡,若是子路或樊迟被人家这么问,都不会答得这样漂亮,既维护了孔子,又让人挑不出不是。或许子路也会像在面对叶公提问时一样,无言以对。其实,仔细想想,子贡的话模棱两可,不过是在逞口舌之能,玩文字游戏。求了人家就是求了,又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呢?即便孔子有所求也不是为名为利,而是为了行道,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多能鄙事就是多能鄙事,这与圣或不圣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多能鄙事也没有多么丢人。子贡的回答,虽然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多少有些为孔子开脱的成份。
子贡和宰我虽然善言语,但都容易逞口舌之能而不切于实际。说他们巧言乱德有些过分,但二人均是沉迷于言语而不能自拔。
0626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不知道宰我问老师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仅是为了难倒孔子吗?井里有仁,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宰我考虑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1207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子)曰:去兵。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如何为政,孔子告诉他有三个要点: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听到教导,接下来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做到足食足兵,如何取信于民。而他思维却很活跃,想到的竟然这三件事必不得已要去掉一个,先去哪个?一个国家,一个地方,去兵去食,你说可能吗?子贡想的都是些根本不会实现的事,也不知道子贡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对于子贡和宰我的这一缺点,孔子提醒过他们。
0630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济,助也,利也。如经邦济世,悬壶济世。
对人民广施恩惠而救济其于危难之时,
何事于仁,必也圣乎。能做到这些不止是仁,必定已达到圣的境界了。何事于仁,即是何止于仁的意思。大概事与止发音相近,事是止的假借字。
圣比仁的境界还要高。
譬,喻也。就是比方,例子。
读这一章时,兄弟曾有过疑问,后面的“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似乎与前面的“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了不相干。孔子说后面这几句用意何在?其实他说这些话是针对子贡个人而发。子贡问“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怎么样,算不算仁?孔子说,当然算,何止是仁,甚至可以称为圣,连尧舜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孔子为什么要说“尧舜其犹病诸”呢?因为孔子很了解子贡,虽然有志于仁,但好高骛远,总想着“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样至高的境界,对于做到仁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帮助的,而且,连尧舜都做不到这一点,你子贡就不要老是在这些高远的事上花心思了。还是要从小事做起,从自己身边做起,只是说的好听,是没有用的。
所以孔子接着教导他: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你自己想要立于仁的境界,才能让别人也立于仁的境界,自己想要达至仁的境界,才能也使别人达至仁的境界。能近取譬就是以身作则的意思,自己先做到仁,才能让别人也做到仁,才能由小至大,推而广之,最终做到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才是达至仁的方法。
1719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予欲无言!他不想再说话了,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他一生行道终未成功,或许是因为他诲人不倦而世人仍是过而不改,才会有此无奈的感叹。而子贡只看重言语,说老师要是不讲话,则我们就没什么可记的了。孔子说,上天说过话吗?它没有。而四时运行,万物生长,这都是上天的功劳,上天不言,却无时无刻有所行。孔子这么说,或许也是在提点子贡,告诉他要轻言重行。
能说会道的人,长于言辞,却往往短于实干。
0213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同样是问君子,不同的弟子提问,孔子的回答各不相同,这就是所谓的因材施教。子贡问什么是君子,孔子如此回答是有用意的。子贡是言语方面比较出众的弟子,长于言辞却短于实干。所以告诫他,要先行,即是把事情先做好,然后再把你能做到的向别人说出来,这也是讷于言敏于行、敏于事而慎于言之意。
0510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寝,息也,眠也。寝衣,就是今天的睡衣。昼寝就是白天睡觉。
朽,腐也,朽木就是烂木头。
粪,秽也。今天粪专指粪便,古代则不限于此,各种污秽之物皆可称作粪。粪土就是打扫房屋庭院时清扫出来的污秽尘土等。粪土之墙就是由平日清扫出来的尘土杂物砌成的墙。
杇,所以涂也。就是抹墙的工具,由木头制成。
与,语气助语。
诛,讨也,责也,求也。责的本义就是“求”,责备就是求备,如“无求备于一人”,备,全也。对一个人要求太高,想让他具备各方面的能力。若是一个人犯有过错,对其加以批评,其实就是对其求备,使他具有完备的能力品行,不应该犯这方面的过失。今天批评与责备是一个意思,而实际上,批评是的责备一词的引申义。
一块烂木头雕刻不成什么像样的工艺品,粪土之墙怎么涂抹,墙面也不会光滑美观。于予与,何诛。对于宰予这个人啊,我还能责备他什么呢?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就是最深的责备。
以前,我听见一个人说什么样的话就会相信他一定会言出必行,如今我改了。他所说的话不能轻信,要观察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兑现了他的话。因为宰予昼寝这件事,让我做出了这样的改变。宰予能说会道,平时经常在老师面前夸夸其谈,表明自己好学上进的决心。结果这次大白天却偷懒睡觉,被老师抓个现行,因此招致孔子的一番责备。看来,宰我和子贡虽然长一言语,却都有短于实干的毛病。
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孔子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孔子平时教导弟子轻言重行的话有很多。
0725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孔子的四大教学课程,其中之一便是行。孔子不但“言传”,同时又极为重视“身教”,因此孔子敢说“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就这一点来说,恐怕今天只在学校上课的老师们定会自叹不如吧。
1420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怍,音坐,惭也。
言,动词,说也。
为,行也。
两个“之”代指同一件事,即对人许下的承诺。若某人答应别人一件事,若是自许可以做到什么事,当他从嘴里说出那些话时,常是大言不惭,一点也不脸红,那么他践行其言,兑现其承诺时必定很难。孔子轻言而重行,扪心自问,生活中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许诺的事都做到了吗?难啊。所谓轻诺者寡信。我们小学时写作文,志向高远,节操满满,信誓旦旦,现在加想起来,有几项能够兑现,当时真是“言之不怍”,又怎能不“为之也难”?而子路无宿诺,有闻未之能行就惟恐有闻,就这一点来说,子路绝对令人钦佩。
1427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初看之下,这句话总有些不顺,有些别扭。这句话主语为“君子”,而谓语只有一个“耻”呢还是“耻”和“过”都作谓语?若是谓语为“耻”,那“其言而过其行”就是宾语,这样的话,中间的这个“而”字用得很不恰当,纯余多余,混淆文义。若是谓语为“耻”和“过”,意思更不通,以其言为耻,以其行为过,这话让人莫名其妙。
有的版本作:耻其言之过其行。这样意思就明白多了,君子以言行不一为耻,话说得十分圆满,而实际上只做到了五分。对人承诺时信誓旦旦,实际上却无法兑现,这便是其言过其行,与“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基本上是一个意思。
0422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这一章前文分析过,有的版本作:古者言之不妄出,耻躬之不逮也。古人不随便说话,不轻易对人许下承诺,就是怕自己做不到。轻诺者寡信,也是这个意思。孔子经常以古讽今,古人这么做,言下之意,今天的人正好相反。
01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0424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讷,言难也,即言语迟钝,不太会说话。毛主席的两个女儿一个叫李敏,一个叫李讷,其出处就是孔子的这句话。
敏于事而慎于言,讷于言而敏于行,都是少逞口舌之能,善于行事的意思。
0733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躬,身也,躬行就是身体力行的意思。
未之有得:宾语之前置,正当语序应是“未有得之”,得,能也。未有得之即是未有能之。之代指躬行君子这件事。
孔子很谦虚,说身体力行,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君子,这一点他未能做到。
“文莫”二字令人费解,前人的解释也是五花八门。有人说“文莫”一词即是燕齐等地的方言,相当于勉强。但孔子此处说的是两件事,前一件事“吾犹人也”,即和人一样。后一件事,即躬行君子他未能做到。如: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说的也是两件事,一为听讼,一为使无讼。若是“文莫”解为“勉强”,它不过是一个副词,而前一件事具体指的是什么则没有交待。所以,兄弟以为这样解释不通。
还有人将“莫”释为疑词,相当于大概、或许。文,莫吾犹人也。文辞、文字方面,我和人差不多。躬行君子,则没有做到。此处两件事,一是指言语文字,一是指行动。孔子的意思是,自己说的和别人一样,但做的就差很多。兄弟以为这样解释比较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