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粉丝团
1.
莫琳大学毕业大半年了，却一直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她和男友顾铭租住在雨城，顾铭是蓝海台的实习记者。
“想办法找你们领导通融一下，让我也进你们电视台吧。”莫琳又一次求职碰壁后，向顾铭开口道。
顾铭摇摇头：“电视台真不是那么好进的，水深不好混呀！”
莫琳有点灰心，打开求职贴吧看了会儿，忽然想到蓝海台，不自觉地点了蓝海台的贴吧。这个贴吧还是几年前同学孙雅晨创建的，莫琳知道账号和密码。
蓝海台主题帖有好多页，莫琳看了几页，忽然捂嘴乐了。原来蓝海台之前推出的“中华好嗓门”节目，正是贴吧水军狂喷的对象。
蓝海台的“中华好嗓门”节目，莫琳也看过几期，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还不错的节目，居然被喷得一文不值。出于对男友顾铭的爱，当然也是爱屋及乌，她准备把几个骂得特别厉害的帖给删了。
刚一登录，莫琳的笔记本电脑就嘀嘀响个不停，账号里出现了十多条私信，发私信的落款，署名蓝海台某栏目导演。
莫琳点了最上面一封，只见上面写道：尊敬的管理员，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此荣幸，邀请您为我们台工作？
莫琳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她又点了一封，还是同样的内容。最近的一则私信，居然是昨晚发来的。信里面还有联系电话，落款为龚导。
忽然，莫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登录密码给改了。这样，孙雅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晚饭时，莫琳装作随意地向顾铭问道：“你们那个栏目，龚导是不是在选秀呀？”
“龚导？”顾铭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你说的是‘中华好嗓门’啊。那档节目是在选秀，不过……”顾铭朝莫琳看了看，“这和你没关系呀，你五音不全啊。”
莫琳差点连饭带碗盖在顾铭的脑袋上，哼！会有你好看的。
第二天早上，顾铭刚去上班，莫琳就拨通了龚导的电话。龚导听她自我介绍说是贴吧管理员，非常高兴，立即说道：“那您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莫琳含蓄地说道：“目前正想跳槽呢。”
龚导乐了：“太好了，那您赶紧过来，我们面谈。肖副台长也在这里等着您。”
莫琳特激动，化了妆，随即就出门打车，直奔蓝海台而来。
会客室里坐着三个人，梳着辫子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不说莫琳也能猜到是龚导。果然，那中年人朝着推门进来的莫琳迎了过来：“您好，您就是莫琳吧。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我们肖庆南副台长。”
西装男矜持地站了起来，握了下莫琳的手，说了声好。
“这位是凌震老师。如果您愿意加盟我们栏目……”
龚导还没说完，就被那个高高大大的凌震接话了，“那我们几个人就是黄金搭档了。”凌震说着，眼里满是笑意。
肖庆南指了指座位，示意莫琳坐下来，然后说：“如果莫女士愿意到我们台来，我们的待遇可以很优渥，将把你当作人才引进，给编制，安排两室一厅的过渡性住房。”
“不知道我过来，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莫琳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地问道。
“进了台里，我们就是黄金搭档，专门负责‘中华好嗓门’栏目。”龚导插话道。
很快，莫琳就和他们签订了入职合同。
“你刚入职，就由凌老师带你。栏目组的其他人，等会儿也由凌老师介绍给你认识。”龚导说完，便离开了。
“我把你的工作定位大致说一下，两个任务：一是管理粉丝，二是抹黑对手。”直到凌震带着莫琳在台里转了一圈，莫琳还在回想着这两个工作任务。
莫琳的工作从当天就开始了，凌震先是让她把贴吧里抹黑“中华好嗓门”的主题帖全部删除，再将夸奖的帖子加上精华并且置顶。
“就这些？”莫琳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心怀忐忑。
“不，呆会儿还有粉丝聚会，你要管理一批粉丝，告诉他们如何宣传，你就是他们的信息源。”凌震解释着。
莫琳逐渐清楚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原来“中华好嗓门”有一批忠实的粉丝，栏目组把这些粉丝进行分类：对节目忠贞不二，从来没有半句微词的被称为金粉；追逐栏目，为节目呐喊助威，却有时也会说些客观意见的，被称为银粉；其他的，则叫铁粉。被栏目组邀请来开会的，全是金粉。凌震把金粉聚会安排在一家电影院里。下午2点，莫琳和凌震准时出席金粉聚会。
“为什么不把他们叫到电视台来？”莫琳纳闷地问道。
凌震叹了口气：“我们和金芒台是竞争对手。有着同样的金牌栏目，我们叫‘中华好嗓门’，他们叫‘华夏最强音’，我们两家一直明争暗斗，尤其是这两个栏目。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档节目，收视率和人家旗鼓相当。我们若邀请粉丝进电视台开会，他们肯定会知道，会嘲笑我们的。”
电影院里，早有栏目组事先安排好的工作人员。莫琳和凌震到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给金粉们派发红包。现场的金粉有一百来号人。红包一派发完，凌震就提要求了。
“我们这次和金芒台是背水一战，谁败了，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我要求你们，要源源不断地刷微博，刷微信，刷各大论坛，把金芒台的气焰彻底打下去。你们的信息源，就是我们的莫老师。莫老师派发给你们的信息，你们要不间断刷屏，不能给金芒台一点点喘息的机会。大家说，有没有决心？”
“有！”拿了红包的金粉们齐声叫喊。
2.
回到台里，凌震让莫琳发一条信息给金粉们：“告诉他们，我们这次母亲节档期的节目，请了一位神秘嘉宾。”
莫琳照做了，5分钟后，凌震让她刷各大门户网站的论坛。只见各大论坛上，全都出现了“惊爆蓝海台！母亲节作客的神秘嘉宾究竟何许人也？”的主题帖，下面是一片呐喊叫好的声音。微博的评论数每隔两分钟，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凌老师，这一百来人，能量太大了。”莫琳吃惊地说道。
“每个金粉后面，都有成百上千的外围粉丝。”凌震神秘笑道。
“她曾拿过上百个奖项，其中还有国际大奖哦。”莫琳这个信号源继续发布着信息。
“她将踏浪而来，为你献歌，亲爱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快为她欢呼吧，快为她惊叫吧。”
凌震也在刷着屏，他不时地微笑，不时地来到莫琳的小办公室夸她：“有了你这位外围策划，我感觉自己是如虎添翼。”
“凌老师，您是负责哪一块的？”莫琳忍不住问。
凌震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现在不可说，我们的关键一战，就是五天后和金芒台的决战。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琳正要说什么，已经有金粉打来电话：“莫老师，我扛不住啦。外围的粉丝非要问清这位神秘嘉宾是谁，你就告诉我吧。”这也是凌震早已预料到的，他告诉莫琳，要把欲擒故纵、欲说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玩到极致。
莫琳这边不停和金粉们沟通，凌震那边也是电话不断。终于到了下班时间，莫琳长嘘了一口气。
“你怎么到我们台了？”顾铭下班回来，开门见山地问。
莫琳正要解释，那边手机又响了。
“你看看你，快赶上我们台长了，不，我们台长也没你这么多电话。”顾铭说着，抢过莫琳的手机，正要摁关机键。
莫琳一把扑了过去：“别动，千万别动。”她向顾铭赔着笑脸，一边又在电话里给金粉们发指示。
晚饭时间，莫琳的手机终于消停了，不再有电话进来，顾铭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没想到吧，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丫头，也进了你们难进的电视台。”莫琳得意地晃着脑袋。“还是你想不到的栏目组—— ‘中华好嗓门。”
顾铭却一脸凝重：“那个栏目？那个栏目的压力太大了吧。”顾铭说着，告诉了莫琳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中华好嗓门”这个栏目的收视率最近两期远远落后于金芒台的“华夏最强音”，台长大发雷霆，责令负责“中华好嗓门”的副台长肖庆南签下了军令状，再不打一个翻身仗，肖庆南主动辞职，“中华好嗓门”栏目就地解散。
“我告诉你，这次冠名栏目的广告标的只有5000万，还没到位。而金芒台的那个栏目，人家可是拿到了12个亿。”顾铭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有些忧郁。
莫琳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她随即释然了，笑道：“管他呢。那是上面领导的事。我进了电视台，也就是一小卒子。别的不说，七千块的月薪，两室一厅的过渡房可到手了。我们明天抽个空，搬到那边，每个月也省了两千块的房租。”
顾铭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总觉得，你进电视台没那么简单。”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搬家的事，等我出了这趟差回来再搬。就算走，也得和房东说一声。对了，我这趟差可是要去金芒台所在的省会，要不要我替你打听些内幕呀？”
“少来。你说这个，我怀疑凌震就是做这个的，我做正面引导，他在幕后侦察。”莫琳猜测道。
“女福尔摩斯。”顾铭向她竖起拇指。
莫琳正要自夸，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凌震：“快，给金粉们布置任务，让他们火速把金芒台的帖拉到底。”
“金芒台？金芒台出猛料啦？”莫琳下意识地问道。
“自己上网看。”凌震答道。
网上，正流传着金芒台的一段视频。先是音乐响起，跟着是一段煽情的话：“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母亲节前，从我们家乡走出的一位大明星，又要回到家乡来。他要用他的歌喉，向我们家乡父老，送上最美的父亲节祝福。”一位歌星走了出来，唱着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
“林翔！天哪！真是林翔！”莫琳惊呆了。
林翔在国内红透之后，又进军国外，目前已是炙手可热的演视歌三栖国际明星了。各家论坛一下子被林翔刷屏，这一天和金粉们所做的工作，被金芒台瞬间瓦解了。那位被莫琳大肆渲染的神秘嘉宾，在林翔面前，仿佛就是一个笑料。
“快，用我们的神秘嘉宾，来把林翔拉下首页。”莫琳急切地向金粉们发着指令。
“别，别想着八卦林翔，更别炒人家的什么猛料，你这时候越炒，他不是越火吗？”
“早点休息吧。”顾铭对莫琳说道。
莫琳紧盯着电脑屏幕：“你别管我。我正忙着呢。”
顾铭叹了口气，向房间走去，想想又回头说了句：“林翔前段时间就回来了。我这趟差，正是要去他家乡那边。”莫琳就像没听到一般，还在不停地刷着屏幕。
3.
一直忙到了午夜，金芒台发布的这段视频终于被成功地打压到各个论坛的底部。莫琳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正要去休息，那边肖庆南又来了电话。
莫琳一个激灵，忙接了起来，叫了声肖台长好。肖庆南的语气很冷：“各门户网站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林翔要来金芒台的事当成了新闻来写。我们和各门户网站沟通了很久，他们这才把新闻撤下了。你还要辛苦一下，发动粉丝们去论坛质问，问问到底金芒台和各门户网站有什么猫腻。”
“是，肖台长。”莫琳又一次坐了下来，开始在手机上撰写信息，她要清楚地表达刚才肖副台长的指示。写好了，她群发给那些参加过培训的金粉们。
接下来，又是一次刷屏，一次又一次地刷微博和微信。也不知道何时，莫琳终于昏沉沉地睡着了。
清晨时分，顾铭起床准备出差，他叫醒了睡在办公桌上的莫琳，心疼地说道：“其实这份工作，我们还是可以再考虑的。”
他还没说完，莫琳已双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顾铭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有什么困难，要第一时间和他联系。
“我会的。”顾琳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收拾一下去上班，见到了凌震。
“昨晚辛苦了。”凌震也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有个大新闻，网上处处是声讨门户网站发林翔新闻稿的帖子，据说昨晚有粉丝还围堵了金芒台的大门，说他们搞不公平竞争。”凌震似乎是不经意地说着。
顾琳一脸困惑，那些粉丝们，他们就不睡觉，不休息吗？
“只要策划得好，什么都有可能。”凌震有些得意了。
粉丝围堵金芒台，肯定是凌震策划的，莫琳这么想着。
肖庆南上班后，把栏目组成员召集在一起，表扬了凌震和莫琳，说他们应对及时，成功地阻击了金芒台的攻势。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在母亲节那天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到时候，我再为大家庆功。”肖庆南勉励道。
肖庆南的话，验证了莫琳的猜测。散了会，莫琳向凌震问道：“凌老师，金芒台，他们也有类似于我们这样的工作岗位吗？”
凌震认真地看了看莫琳，点了点头：“当然。竞争就是打仗，我们就身处战场。也许，我们的对手还是我们的熟人呢！”
莫琳又问道：“那我的对手，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也许我能请他喝点咖啡，聊聊天，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呢。”
凌震的回答让莫琳大吃一惊：“也许真能如你所愿。台里请你也有这个意思。金芒台‘华夏最强音’栏目策划人中，有个叫孙雅晨的，你们应该是同学？”
莫琳背后有些发凉，她发现自己突如其来地被蓝海台聘请，是有着很多外在因素的，台里甚至连她的男友顾铭都考虑在内了。
金芒台自从发布了一段关于林翔的视频之后，再无消息。
莫琳急着要拿到金芒台的内幕，她已筹划好了，如何和孙雅晨取得联系。莫琳拨通了孙雅晨的电话。那头的孙雅晨很欣喜，连忙问莫琳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样，靠男友吃饭呗。你呢？”莫琳绝口不提自己已在蓝海台。
“我呀，你看电视没？我在金芒台‘华夏最强音’担纲外围策划。”孙雅晨有些自得。
“华夏最强音”这个栏目在全国都打响了名头。哼，你还是那么肤浅。莫琳心里想着，嘴里却在不停地恭维着孙雅晨：“老同学，可真有你的。没想到我们同校同专业毕业，你都辉煌成这样了。对了，我听说这次林翔到你们台去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孙雅晨有些警惕。
“各门户网站都是林翔的新闻，我想不知道都难。再说了，我在家里做主妇，难免会看看电视，说嘛，林翔准备在你们台怎么玩？老同学？”莫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玩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些内幕，唉，一言难尽。”孙雅晨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哦？什么内幕？是你们台，还是林翔自己呀？”莫琳追问道。
“这个，还是不说了吧。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对了，你在雨城，什么时候到我们这里来玩，我陪你吃喝玩乐，尽地主之谊。”孙雅晨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莫琳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一言为定，到时你可别说自己很忙哦。”放下电话，莫琳皱了皱眉。听孙雅晨的意思，有内幕的是林翔。因为她提到了隐私。怎么找到林翔的隐私呢？对，顾铭，只有顾铭能帮自己，他正好在那边采访。
顾铭接到了莫琳的电话，闷闷地答道：“好吧，我尽力吧。”
“不是尽力，是一定。你一定要挖出大新闻来，还要快。要不然，你就等着我从此不理你吧。”莫琳发出了威胁。
莫琳没有把这事告诉凌震，她想成为蓝海台举足轻重的人物，就必须尽快地熟悉业务，尽快上位。
母亲节终于到了，蓝海台“中华好嗓门”栏目在龚导的执导下，连续彩排了三次，台长和副台长都点头认可了，又确定了进场的粉丝，这才正式拉开帷幕。
“中华好嗓门”是歌唱比赛节目，谁入围谁被淘汰，既要现场的评委打分，又要由场外的短信投票计分。这次是最后的五名选手晋级前三名。五名选手发挥超常，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场内的粉丝失声惊叫，呼喊着一个又一个选手的名字。场外热心观众的短信不时进来，忙得负责声讯这一块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
台长和副台长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时听取着监测人员关于收视率的汇报。
“收看电视的观众有三万户。”
“十万户。”
“七十万户。”
“一百万户。”
“六百万户。”
4.
等监测人员再次进来汇报，说此时人气达到了更高值，目前收看“中华好嗓门”栏目的观众，至少有一个亿之多。因为各家有线电视数据汇总后，户数已有三千多万户。
台长和肖庆南相视一笑。这一仗，看上去他们成功了。因为金芒台同期的“华夏最强音”明显没有这么多观众。
神秘嘉宾终于在大幕后现身了，随着主持人一声欢叫：“看，谁来了，哇，她真的来了。”台下的粉丝们也跟着叫了起来。
神秘嘉宾徐徐地唱起了歌。莫琳随意地看着屏幕，这时，莫琳的手机突然响了：“快，看看金芒台，出事了。”莫琳悄悄地退到了场外，她用手机看起了金芒台。
屏幕上，主持人正用哀痛的声音讲述着：“他的突然离去，对我们热爱他的粉丝来说，是个不可磨灭的损失。他这次来现场，就是要告诉我们，他曾经也是一位草根，怀揣着梦想，在酒吧，在夜场，慢慢地红了。他告诉我们，只要有梦想，一切都能够实现。这次他来之前，他说了，要给天下所有的母亲最美好的祝福。让我们所有的粉丝，再看他最后一面，看他用生命诠释的梦想吧。”
只见镜头内，林翔驾着一辆敞篷车，行经一条山道，一边唱着他成名的歌曲。时速最多不超过60迈，然而，车突然抖动了一下，跟着方向跑偏，车摔落山崖，林翔当然死亡。
“为了悼念他，为了他的父母不再伤心难过，我们节目组提议，今晚节目到此结束。”金芒台的主持人说着，点了一根蜡烛。台下的观众们也纷纷点燃了蜡烛，莫琳意识到不妙，赶紧跑进直播室，想让龚导暂停录制，此时，微博上、论坛上，已是满屏的蜡烛。
龚导听完莫琳的讲述，不为所动，继续想把节目拍完。然而，肖庆南突然打来电话，让他们取消演出，因为金芒台的粉丝已经打爆蓝海台的电话，骂蓝海台没人性，这个时候还继续娱乐节目。本地的金芒台粉丝开始围堵蓝海台大门。
“怎么办？”一向镇静自若的凌震也慌了，他知道这次他们蓝海台不但败了，而且是惨败。
莫琳看着脸色铁青赶来的肖副台长，看着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一般的龚导，早已乱了分寸。
莫琳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是她的男友顾铭。莫琳忙不迭地接了电话，顾铭说：“这次金芒台请草根明星林翔，幕后有见不得光的事。我已经采访到了。你联系台长，让他拍板，马上播出，估计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原来林翔得了不治之症，经医院诊断，他最多只有半年好活。这事在海外娱乐圈已不是秘密，金芒台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请他？
接受采访的，有林翔在本地医院的主治医师，有林翔的家人，甚至林翔的父亲都承认知道儿子得了重病。采访虽然没做出什么样的结论，但这段采访播出后，对于金芒台的打击是毫无疑问的。因为金芒台这次请生命垂危的草根明星林翔，无疑有着猫腻。
肖庆南第一时间请示台长后，把这段采访播了出去。半小时后，满屏的蜡烛没了。金芒台也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打入金芒台粉丝团内部的人员给凌震打来电话，说金芒台台长家都被砸了，连防暴警察都出动了。金芒台这次是永世不能翻身了。莫琳得意地想，顾铭功不可没，这次等顾铭回家，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想马上和他结婚。
5.
然而，凌晨时分，金芒台也播出一段视频，是林翔生前录制的，他表示：“我患了重病，这次接受金芒台演出邀请，我没有拒绝。因为金芒台一直是我喜欢的电视台，我和他们有太多次的合作。这次的收入，我个人分文不取，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祝天下的父母永远健康快乐。”
舆论的枪口再次掉转，既然草根明星如此善良，那么蓝海台播放的那段采访就是别有用心了。
蓝海台一大早门口就站满抗议的人群，人们指责蓝海台昧良心，胡乱猜测，完全没有职业操守。
“这次不能善后，只怕我们电视台都办不下去了。”台长冷冷地瞪了一眼肖庆南，随即拂袖而去。
肖庆南、龚导、凌震和莫琳留下来继续开会。“只能找个人出来顶缸。”
肖庆南说完，朝莫琳看了过去。龚导、凌震也都看向莫琳。
“你赶紧联系粉丝团的几个头，说你因为把关不慎，导致捅了大娄子，决定以死谢罪。龚导，你安排摄影师，跟在她后面拍摄。”肖庆南冷冷地说道。
“我，死？”莫琳突然站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居然要以死谢罪？”
“不是要你真的去死。我们会提前安排救生人员在水下，你一旦落水后，救生人员第一时间会把你捞上来，送到附近的船上。”肖庆南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你不这么做，粉丝也饶不了你。你的手机号，你的名字，哪一桩哪一件粉丝们不知道？你还打算过太平安稳的日子吗？”
“你们，你们蓄谋已久！”莫琳激动地吼了起来，“从招聘我开始，就打算让我来背锅，是吧？”
肖庆南看都没看她一眼，甩手走了。龚导默默地看着莫琳，不置一词。唯独凌震安慰她：“其实肖副台长的办法，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你不会真死，台里也能得到安宁。你以后的生活，也一样有着保障。这时得罪领导，是最不值的。要是肖副台长不闻不问这件事，你还想着有人来帮你吗？联系粉丝的是你，采访拍摄林翔家人的，是你男朋友。”
莫琳绝望地看着龚导，又看向凌震。“我同意肖副台长的意见，”莫琳最后说道。她仿佛丧失了灵魂，呆呆地坐进电视台安排的一辆出租车里，龚导和凌震坐着另一辆车，紧随其后准备拍摄。
莫琳来到雨城的江边，茫然地看着滔滔江水，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从江堤上一跃而下，然而意外发生了，莫琳并未落入江中，而是坠到江堤下的大石块上，当场死亡。
蓝海台被上级严厉批评，勒令整改。台长和副台长肖庆南都受到处分，“中华好嗓门”栏目取消。
这件事并没完，在顾铭拿到莫琳的遗物时，意外地发现莫琳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短信是孙雅晨发来的。顾铭打开一看，瞬间崩溃。短信上写道：莫琳，还记得我们一同创建的蓝海台贴吧吗？蓝海台和金芒台竞争激烈，我作为金芒台栏目的外围策划，想取得彻底的成功，只有一个办法，一是打入金芒台内部，二是安排角色进入蓝海台充当蒋干的角色。这个角色必须要认识我，还得想从我这里打听到内幕消息。
你只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凌震是我男友，他成功地进入蓝海台。蓝海台要是败了，他也不能脱身，所以，你自然就成了扮演蒋干的最佳人选。既能被我瞒住，又能在最后替凌震顶缸。如果没有你，凌震也脱不了身。聪明的你，想通了没？别想着告我，因为这一切都不算是错。如果是错，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林翔的内幕，那又算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