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众生相--豪门恩怨（2）
好戏连台
她生完宝宝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节假日里，在微信上相互客套问候一声，互不骚扰的彼此挂念。
我感觉到她遭遇变故了应该在她孩子百日过后，是因为她的微信动态的改变。
从我认识她，成为她微信联系人始，她朋友圈属于霸屏模式，尤其孩子出生后，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晒娃狂魔”。不说24小时记录，跟礼佛的比丘一般，晨昏早晚课是必然，9张图，文字简短，甚至9张图只配一组最简单的表情，很像读书时，应老师要求的流水日记；还有就是她自己奢华的日常：花园草坪、烛台红酒、派对晚宴、宫廷精瓷、限量鞋包……，或富或贵，无一不让我们医生阶层人群乍舌而赞。
那些被她霸屏的日子里，小助手最容易感时伤怀，端着冰冷的不锈钢餐盒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瞅两眼朋友圈，然后就无比凄楚的跟我说，
“我不求过她们那种有钱有闲的日子，求一日三餐精致一点都求不到，主任，你要帮帮我吧。”
“把那些有钱有闲的信息屏蔽，多看那些支边扶贫的志愿者的微信，你就知道你现在有多幸福。”
我的小助手白我一眼，嘟囔道，“看你家女儿以后如何淡泊？”
她的朋友圈突然沉寂下来也是小助手跟我说的，“主任，***两天没有更新朋友圈，没有免费的奢侈发布会看了。”
我打开微信，她有三天没有发朋友圈。最早我以为她把我们这些低阶层的朋友给屏蔽了，可是小助手说如果被屏蔽，她所有的消息都看不到，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简单的没有更新。果如此，那她如何突然失去了晒娃晒富贵的兴趣了呢？我想不出所以然，也没兴趣想。
过不了两天，她只身一人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还是那般的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看不出异样，但是她的话让我吃惊，
“医生，我要结扎，你尽快帮我安排一下，可以吗？”
她口中的“结扎”，医学术语全称为“输卵管结扎术”，是计划生育手术里的“输卵管绝育术”的一种，随着时代的进步和避孕措施的普及，这种手术已经慢慢淡出了妇产科医生的工作。
“这是绝育手术，结扎容易，如果后期有生育要求，可能就是大费周章的麻烦事了，你想清楚了吗？”
我说的是大实话，没有医生能保证输卵管吻合复通后的功能，我们的工作原则是杜绝没有指征的手术，作为她的医生，我有义务跟她阐明这个原则。
“我想喝点水，可以麻烦你帮我打杯水来么？”这句话是对我的小助手说的，很显然，她有话要跟我说。她看着小助手起身出去，神情黯然下来，“阿姨，若非不得已，谁能傻到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想请你帮忙，给我安排个假手术……”
“你这是直接断送我职业生涯的想法，”我直接打断了她，“你就是真的要结扎我会劝阻，但我不可能给你做假手术，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她看我说的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讪笑两声，道歉后出去了。
隔一天她又来找我，这次有个年长的贵妇人陪着一起，但两人在一个画面里的感觉很不融洽，年长者有居高临下的姿态。
“*医生是吧，你工作忙，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我今天陪她来结扎，你给办个手续吧。”
……
“我知道你们医生的好意，但我们也问过律师，个人要求的绝育手术是许可的，你放心，你们填病历，有她本人签字，权责分明，不带你们医生为难。”
如果个人认知明确后，还坚持选择结扎，医生确实没有必要再阻拦，但是又如何又扯进了律师的意见？疑虑只能短暂存在，我填写好她的手术知情告知书，放在她面前签字，她却低了头，手都不伸出来拿笔。我也不催促，冷眼看着，贵妇人有点火大的意思，
“孩子是你要生的，结扎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那两百万的补偿费是我主动给的，今天我还能陪你来医院，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要再闹，我也不怕难堪，大不了又让老头把律师找过来修改协议。”
“孩子刚满百日你就抱走了，抱走孩子你就来打发我，那两百万是买断了我的生育权利，你以为我稀罕吗？”
“你当我愿意把那野种养在我身边啊，是老头说孩子不能给你这个背信弃义，贪图享乐的女人养的。
贵妇人也不是生气，反而有醉心于自导自演自欣赏的闲情流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要理论，我就当着医生的面一次说清，那套房子，你开的车，还有这两年你置办的首饰和包袋，你不要以为我心里没数，你没算过价值多少，我的银行账单却记录的清清楚楚呢；分手费300万，你觉得太少，结扎是律师给你出的点子，你自己选的，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你绞尽脑汁的制造补偿条件！好啊，我再给你200万，就当给其他家庭除害，怀不了孩子看你拿什么要挟……”
我和小助理听到目瞪口呆，这里果然有故事，果然是肥皂剧的烂俗剧情，只是永远更烂俗，没有最烂俗！
“我谢谢你的好心！有这500万，我就可以上岸了，跟你一样，我也去给人做后妈，自己不生，养前妻和外室的孩子，还能搏个贤良淑德的名声，我可比你年轻，你做得到的，我自然能做的更成功。”
她一改刚才的愤懑和委屈，换成了得意和挑衅。贵妇人腮帮咬紧，磨牙声清晰可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和小助理不自觉的一起站起来，怕两个神仙从文斗变成武斗。如何战乱开始，我们是不可能调停的了，开溜就是上策。好在贵妇人修行到家，嘿嘿冷笑两声，站了起来，
“别忘了，钱还在我手上呢，我不签字你就拿不到半毛钱。对，你年轻，换一张脸又是只妖精，等你手术做完，我无偿的帮你再找个下家，你去做你贤良淑德的后妈吧。记住，最后签协议的时间是后天，带医生的手术证明来！”
贵妇人毫不恋战，话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终于绷不住，颓丧落泪，哽咽着跟我们道歉，“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可是我和我的小助手，只有相视苦笑，哪有心情见笑呢！
